瀑的黑夜,帝歌城中,又不知有多少人,默默走出家門,立於高處,以複雜震驚的眼神和心情,看祭祀家族的傾毀終結。
雨如天瓢傾倒,整個宮廷乃至整個帝歌,都在大雨中震撼無聲,遠處高塔傾塌的方向,卻驀然傳來一聲長嚎。
尖銳、淒厲、不可置信,也似一抹冷電,刺著眾人的胸臆。
是桑侗的聲音。
聽見這聲音,一直靜靜立在雨地裡的宮胤忽然動了,拂袖下了牆頭,對蒼白臉色迎上來的蒙虎道:“調動亢龍,全力戒備。”
祭司高塔前,桑侗跪坐在地,大雨激烈地打在她深黑的袍子上,將黑袍的邊緣不斷拽入泥水中,她渾似毫無所覺,只仰著頭,死死盯著慢慢傾毀的高塔,雪白的脖子上,夾雜著泥沙的黃色雨水滾滾流下來。
高塔上不斷有斷裂的木料石頭滾落,落在她四周,濺開渾濁的泥水。
“大人!此處危險!”一個女祭司撲了過來,拽住她的胳膊,“快讓開!”
女祭司急著把桑侗向安全處拖,桑侗卻紋絲不動,霍然轉頭一把抓住女祭司的胳膊,她嘶啞地道:“桑俏,祭司高塔完了,桑家完了!”
“不!姐姐!”桑家最小的妹妹在雨中大聲哭號,“只要你還在,桑家就不會完!這只是巧合!起來,你起來啊!”
桑侗昂起頭,看著失去尖頂的高塔,不用去檢視,她也知道,祖輩秘密埋藏在那裡的接雷劍,已經不見了。
她甚至不知道是怎麼不見的。
動用了數百護衛,密密包圍了塔內外,將所有機關調到最危險程度,就是飛進去一隻蒼蠅,也會被所有眼睛發現,被十道機關擊殺粉身碎骨。這樣的防護,她相信就算宮胤親自來了,也不能毫無聲息地破開。
她早就打定了主意,不管來的是誰,都要她來得去不得,如果來的是景橫波那更好不過,祭祀高塔葬過無數女王,很樂意再多葬她一個。
但是,沒有。
沒有人,絕對沒有人。守衛高塔之巔的都是她絕對忠誠的親信,所有人賭咒發誓說絕對沒人。
她的護衛,也沒一個人受傷。
桑侗在嘩啦啦的大雨中,艱難地撐著身子,站起身來。
她身後,所有護衛也在雨中佇立,一張張蒼白茫然的臉。
忍著欲裂的心痛,桑侗站直了身體。
妹妹說的對,她不能倒下,她倒下,桑家就真的完了。
祭司高塔毀了,可以重建。神今日不助她,可桑家這麼多代在朝內外和帝歌城營建的勢力,神也奪不去!
雨聲猛烈如戰歌,或許,傾毀只是一個開始,有些事不破不立,從廢墟上重新站起,開端也高於他人。
她環顧身周,忽暴烈一喝。
“祭司護衛何在!”
回聲如雷。
“皆在!”
“報上數來!”
“四百有一。一總領,十銅領,四十鐵領,四十九三星護衛,三百二星護衛,另鐵馬俱全!”
“天殺之器何在!”
“在!”
雨地裡她緩緩扯開笑容,冷如落雪棠棣花。
手一抬,不知何時掌中已經多了一枚匕首,雪亮,雨水在匕面停留不住,流得飛快。
手起刀落。
一朵血花在胸前爆開,染紅一片雨幕如血幕。
“大人!”
桑侗一擺手,蒼白的臉已經恢復從容笑意。
“祭司高塔為人偷襲毀壞,祭司被刺。”她緩緩道,“按照國律第七十二條,這是足可列為一類國家事件的突發事務。當此危急時刻,祭司護衛當何為?”
“護主!追敵!保衛祭司高塔!”應聲轟然。
“那麼,去吧!”
鐵甲在雨中反射靛青色的冷光,鑲了甲刺的長靴下黃褐色泥水四濺,一道道身影攜劍的冷光,撲出祭司高塔。
桑侗半身血染,笑意冷凝在唇邊。
“無論你獲得怎樣的勝利,死了……”她輕輕彈出肩頭一片染血的木屑。
“都不再有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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