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鬧了那一場,所有人都累了,寂靜的夜裡,遊蕩著夢囈和呢喃。
一扇門輕輕開啟。
玉照宮的門都是時常修理上油,開啟全無聲息。
瘦弱的身影從門後閃了出來,長髮披散,白衣單薄,一張同樣蒼白的臉淚痕未乾,乍一看讓人驚訝,這是不是女鬼。
月光薄薄地落在她臉上,是靜筠。
她神態有點空,有點茫然,穿了雙軟底的鞋子,步子有點飄,一步步穿過院子,往女王寢室去了。
景橫波睡寢宮的時候,雖然不要人在外頭值夜,但一定有護衛在暗處看守,不過今晚是個例外,護衛全部去了隔壁。
靜筠熟門熟路上了臺階,進了門。暢通無阻。
又一扇門輕悄悄地開了,擁雪烏黑的眼睛透過門板,無聲注視著靜筠的背影。
眼看靜筠進了女王寢室,她皺皺眉,無聲無息也跟了出來。
靜筠一點不像是偷進人家的寢室,也不像是來搞什麼破壞,她昂然直入,閒庭信步,對景橫波的寢室似乎有種天然的熟悉感。
她在景橫波床前站了站,在景橫波的試衣間前站了站,她甚至在景橫波的梳妝檯前坐下,對著鏡子慢悠悠梳了梳頭。
午夜,白月,模糊的鏡子,散亂的長髮,緩慢的動作,幽幽的臉,回憶而懷念的神情。
窗外偷偷盯著的擁雪,搓了搓胳膊,只覺得渾身汗毛都要豎起。
她沒有在靜筠臉上找到殺氣和敵意,甚至沒有找到她的意識,靜筠給她的感覺,像是處於一種民間傳說中的“夜遊魂”狀態。
但“夜遊魂”是一種病,會不止出現一次,可她和翠姐與靜筠認識這麼久,沒發現靜筠有夜間遊蕩的毛病。
或許有種人,是受了刺激才會出現這種行為?
靜筠忽然在鏡子上呵氣。
她紅唇微張,在鏡子上呵出一片白霧,然後伸出手指,開始畫畫。
擁雪眯著眼睛,仔細辨認那圖,慢慢皺起了眉頭。
靜筠畫了幾筆,格格一笑擦去,空寂的室內,這一聲笑如夜鳥低鳴,聽得人發瘮。
靜筠似乎自己也被自己的笑聲驚著,偏頭聽了聽,忽然舉起梳子,在半空中,緩慢地敲了三次。
三次敲完,她又偏偏頭,身子一讓,似乎要讓開鏡子裡撲出來的魔鬼似的。
擁雪眼睛一眨不眨,記下了她所有的動作。
銅鏡裡女子臉容模糊,看上去似乎忽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靜筠做完這些,優雅地站起身,將梳子往梳妝檯上一擱,昂起下巴,張開雙臂。
這姿態有些古怪也有些熟悉,擁雪想了想——莫不是梳妝完畢,等人上前給她穿衣裳?
可是她什麼時候享受過這樣的伺候?
擁雪當然也不會上前,她看著靜筠張開雙臂等了半晌,似乎有些失望地又慢慢放下手臂,又在寢室內轉了起來。
擁雪看她沒完沒了地轉,也不見她做什麼,稍稍鬆了口氣,低頭想了一陣,再次一抬頭,忽然一怔。
屋子裡靜筠不見了!
她大驚,正要奔進屋內,忽覺身後有異,霍然轉身。
靜筠直挺挺站在她身後!
擁雪一聲驚呼險些衝口而出!
沒想到她身後靜筠似乎比她驚嚇還要厲害,臉上神情一震,那種模糊的面具般的詭異表情散去,眼瞳漸漸聚光,臉色卻越發蒼白。
她似乎真正醒了。
不待擁雪喊出聲,她霍然先轉身,踉蹌向外便跑,跑得太急,絆到門檻,骨碌碌滾下階,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立馬翻身爬起,不顧一切地衝出院中。
奇的是,這種情境,這兩個女子都沒發出聲音。
擁雪站在廊下,僵立如偶,渾身都涼了。
她急急奔出幾步,想要追,卻發現靜筠步子極快,她那小短腿根本追不上。
她想了想,只好奔向側門,打算招呼一下隔壁護衛,門卻忽然開啟了。鐵星澤站在門後。
“我出來方便,聽見隔壁似有動靜。”他簡單地道,“怎麼了?”
擁雪松一口氣,她不想把事情鬧大,由鐵星澤來解決再好不過。
“靜筠姑娘出了點事,能不能煩勞鐵世子去瞧瞧?”
鐵星澤點點頭,對身後聞聲趕來的蒙虎禹春打個手勢,道:“沒什麼,我去瞧瞧。”飄身越過了圍牆。
擁雪在院子裡心神不定地等著,不時回頭看看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