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衣袍落地無聲,似捲過一地的初雪。
死裡逃生的小護衛摸著腦袋站起來,他知道女王不可褻瀆的規矩,卻不知道規矩什麼時候變了。
他怔怔地立在原地,想著妖嬈可親的女王,想著回去後的那些可怕的規矩,想著國師剛才那一霎眼底奇異的神情,忽然覺得心底微涼。
……
景橫波和翠姐走在街上,明知道身後悄悄跟著護衛,仍然覺得胸臆暢快,此刻看糖葫蘆是美妙的,路邊小販是美妙的,地上一塊臭狗屎也是美妙的。
這是自由的味道。
想到自由兩個字,景橫波就皺了眉,用眼角餘光悄悄打量身後尾隨的人,無聲吸了口氣。
呵呵,什麼自由,不過是虛幻錯覺。
不過,她相信,她總會找到徹底擺脫大荒人的辦法的。
翠姐今日興致也不錯,平日裡她很討厭逛街,今天卻比她逛得還帶勁,一直拉著她轉來轉去,在她耳邊絮絮叨叨說靜筠的病,又在敲詐她的銀子說要買個手鐲,看見賣藝的又要擠進去看,景橫波正要跟進去,驀然翠姐又擠了出來。
景橫波一抬頭看見她臉色,不禁一怔。
向來大大咧咧的翠姐,臉色雪白,眼眸發紅,唇角不自覺地微微抽動,神態緊張又悽惶。
“怎麼了你?”
翠姐一把抓住她的手,手掌冰涼,凍得景橫波一個哆嗦。
“仇人……我我……我的仇人!我看見了我的仇人!”
景橫波一怔,踮起腳尖,順著翠姐目光的方向望過去。
在她們的對面不遠處,挺胸腆肚站著一群人,當先是一個衣著錦繡的公子哥兒,四面都是青衣壯碩漢子,一看便知都是打手。
景橫波知道翠姐身世,她的父兄就是被富家子欺侮至死,以至於她流落青樓,只是沒想到居然會在祥符城遇見。
可是這樣一群人,不是兩個弱女子可以對抗的。首先跟在後面的大荒護衛,就不會允許她們上前報仇,引發騷亂帶來麻煩。
“大波……”翠姐的手在顫抖,聲音也在抖,每個字都是哀求,“你……你幫我……你幫我引開大荒的人……我自己去找他報仇……你幫我這一次,我一輩子給你做奴僕!”
景橫波握住她的手,想了想,嗤地一笑。
她抬手掠了掠翠姐的頭髮,順手給她把眼淚擦去,拍拍她的臉,“報仇就報仇唄,既然遇見了,哪有錯過的理。也不用說什麼奴僕不奴僕的,咱姐倆遇見是緣分,我就盼著和你和靜筠擁雪,一輩子在一起才好。”
翠姐呆呆地仰頭看著景橫波。
從放縱自如的景橫波嘴裡聽見這樣溫暖的話可不容易,尤其她此刻笑得那德行更讓人懷疑她這話的可靠程度。
景橫波卻已經一個轉身,邁著貓步走了回去。
她迎著那群跟在一丈後的大荒護衛走去,一邊走一邊解衣裳領口,笑吟吟媚眼如絲,“今天真熱……”
“有女人脫衣服!”她身前,一個眼尖的混混立即發出一聲驚喜的尖叫,聲音都興奮變了調。
這一聲驚醒了發呆的大荒護衛,下一瞬他們齊齊霍然轉身。
他們轉身的那一刻,景橫波腳跟一旋已經退了回去,一把拉住還在發呆的翠姐,“走!”
下一瞬原地已經沒了景橫波和翠姐,那驚喜的混混愕然轉首四顧,“咦,人呢?剛才還在的啊……”
一群被他招來的混混們失望地撲上去,“讓你亂喊!揍他!”
打架的人群擋住了大荒護衛們的視線,等他們撥開擋路的人群,哪裡還看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