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卻更緊地抱住了崖壁,慢慢抬頭。
她知道,既然那人最後關頭出手把她拎上來,那定然是還要表演一番的。
她不趁此機會瞧清楚仇人怎麼成?
哪怕下一刻就死了,也得先把仇人搞清楚再死,她都穿越一回了,說不定走狗屎運還能重生報仇呢?
崖邊,緩緩露出一雙黑色的靴尖。
景橫波對著那靴尖,吐一口帶血的唾沫,呵呵笑一聲,又笑一聲。
她此刻居然在笑,果然引起了那人的好奇,那人慢慢探下臉來。
景橫波懶得看他的臉,反正不是真的,她吃力地伸手,目光迷離,喃喃地道:“救我……救我……”
她滿身塵土,肩頭血染,唇角血跡殷然,看起來已經是強弩之末,半昏迷中,只被一縷求生*驅使,殷切求援。
那人黑色的身影和崖身似乎連為一體,巋然不動。
他沉默注視她半晌,問她:“心情如何?”
聲音沙啞,完全陌生。
她迷亂地搖頭,只執拗地伸手往前夠他靴尖。
“別以為我是要救你,”他讓開她的手指,淡淡道,“我只是想讓你親眼看著,所愛的那個人,死在你眼前。想讓你嚐嚐這美妙滋味,好讓你下地獄了也記得。然後我會成全你,讓你和他死在一起的。”他無聲笑了笑,道,“記住我是誰,下輩子可以回來報仇,我是桑天洗,被你殺了的桑侗的兒子。”
“我……我……”她喘息著,似乎根本沒聽清最後一句話,只執著求生,“我是……我是黑水女王……你救了我……我會給你好處的……”
他沉默,眼光一閃,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麼,問:“皇圖絹書,在哪裡?”
她迷迷糊糊地道:“拉我上去,我就……”
他猶豫著,最終戴上一雙金絲手套,伸手來拉她。
他拉她的時候,一條腿向後微微一撤,依舊擺出戒備的姿勢。
他拎起景橫波,她的半個身子依舊懸在懸崖外,他就這麼拎著她,道:“先說在哪……”
景橫波垂著的那隻手,忽然寒光一閃,多了一把匕首,她一刀向他手腕劈下!
劈的竟然是他拎住她的那隻手!
劈斷這隻手,她一樣會掉下!
那人似乎早在預料中,左手拎她,右手早在戒備,但也沒想到她會劈左手。稍稍一愣,已經伸出的右手停住。
思維稍稍一頓,動作就會稍慢,但這慢得簡直無法以時間計算,剎那之間他便反應過來,順勢左手一鬆。
景橫波掉落。
與此同時她一聲大笑,響徹峽谷,連對面隆隆瀑布水聲都蓋過。
“祝你一生陽痿!”
那人未及反應,就聽見身後厲響,極尖銳極近。
他似乎已經感覺到那東西已經觸及了衣裳。
他此時可以躍起,但腳下崖壁忽然崩塌。
他可以撲下,但撲下就是峽谷。
他只能回身掠起,人還未完全掠起,掌風已經卷了出去。
什麼東西被啪嚓一聲擊斷,但仍有尖銳的風聲刺入。
“嗤。”一聲響,一樣東西重重擊上他下腹。
他發出一聲厲嚎,忍不住彎身捂住下腹——那實在是個要害位置,卻因為景橫波控制能力減弱,只差三分,就能毀了男人的根。
但就這樣,也已經擊中要害,他顫抖著,忍著劇痛,將那東西拔出。
是一截鮮血淋漓的木棍,先前從車廂裡飛出搭救景橫波,被他擊斷。
現在插在他自己下腹,拔出來後,還殘留幾根木刺在肉裡。
這傷勢不重,卻太要緊,他咬牙將肉刺也拔出,但感覺還是痛,說明還是有小刺在肉裡,也許已經傷到了血管經脈。
他盯著底下山崖看了陣,山間嵐氣浮沉,天色幽暗,實在看不出什麼。
先前確實有聽見馬車墜落谷底的聲響,但謹慎的天性,讓他還想順崖壁下去檢視一番,但此時傷口痛得厲害,他又怕留下後遺症。正在猶豫,忽聽遠處有聲響,地平線上隱約出現一大群人,似乎正往這方向而來。
他再不猶豫,悶哼一聲,轉身就走。
黑色的身影,大鳥一般掠過夜色,灑落一地新鮮血跡。
……
景橫波在墜落。
風聲急響,她閉上眼睛,放鬆自己,幻想自己馬上要重生。
到了此刻,什麼痛苦絕望後悔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