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只有她知道的,地宮裡最隱秘的一個密室裡,她在那裡睜著眼睛過了一夜,在黑暗中戰慄不安,聽見任何風吹草動就忍不住一次次發抖。她不敢閉眼,怕睜開眼睛,就會看見那個高山雪一般的人,立在暗光之下,遙遙冷冷地對她看,她害怕頭頂的任何聲音,怕那是士兵的沉重靴子,踏過女王寢宮的地面,包抄住地宮門口,帶來她與他人勾結殺人篡位,立即處死的命令。
在這樣的恐懼中她捱過一夜,直到日頭照樣升起,宮女如常來伺候她,她聽得動靜正常,才敢出來,接下來的日子,她依舊活在提心吊膽中,每晚都在地宮中睡,害怕突如其來的殺手,但什麼都沒發生,日子安靜如常,她的心漸漸放回原地,無比慶幸地告訴自己,真的成功了,那個人真的死了,因為如果不死,他絕不可能也沒有理由毫無動靜,就這樣將她輕輕放過。更不可能將大荒就這樣拱手讓人。
她終於恢復了正常,放下心思,準備好好做一個真正的女王,首要是先調養身體肌膚,務必恢復當日容光,但她不知道的是,從這一日開始,她的噩夢真正開始了。
而那一夜,也許睡得最安好的,便是鄒徵。他只看見了國師的權力和尊貴,卻沒有真正見識過宮胤的手段,因此,他是心理負擔最輕的一個。他在密室中安睡,夢中無數次夢見雪白的影子,在頭頂上方飄遊來去,長長的寬大的衣襬,飄拂在他的臉上,清冷而細密的觸感,他無數次被驚醒,怔怔地摸臉,那觸感如此清晰,宛然如真,面前卻空空如也,連侍衛也不會接近。這樣的次數多了,他煩躁起來,抓起床邊一柄劍,“嚓”一聲狠狠釘在床頭,怒聲道:“何方魑魅魍魎!有種顯影現形,否則便給我滾!”
這麼一罵,真的便安靜了,他由此便覺得,這果然是自己心虛,心虛則神氣不寧,如見鬼魅,或者宮胤的鬼魅真的作祟也說不準,他當然不能真的找高人來驅鬼,白日裡,他還是一個凝神靜氣的國師,高冷而遙遠著。
蒙虎大統領死於外庭的訊息,很快就傳了來,刺客遠颺無蹤,禹春悲憤無倫,自請親自帶人追兇,要為兄弟報仇,這個請求正中他下懷,當即準了,讓禹春帶走了靜庭很多的老護衛,然後以充實護衛為名,從玉照宮調來一批新護衛,這些都是不大熟悉靜庭和國師的外庭護衛,他自此覺得更加安心。
至於政務,早先他剛剛扮演國師時,很多政務都是蒙虎飛鴿傳信,直接傳遞給在外地的宮胤披決,但時日久了,看守便沒那麼嚴密,很多批覆都是由他手中傳遞給臣子的,久而久之了,他也知道了政務該怎麼處理。
這也是他敢於以假做真的原因之一,他覺得,他能完美地做好一個國師。
白日裡他將自己處於護衛的重重保護之中,處理政務,思考著如何對付一切突發情況,晚上便以政務抽查為名,調來以往奏章的舊檔,一點一點學習如何更完美地處理政事。
如此安安靜靜過了幾天,他悄悄拎著的一顆心,也在慢慢放下。想著這老天終於開眼一次,讓他因禍得福。
這一日,密室裡,他依舊翻閱著往日的奏章,手忽然停下。
燙金密匣裡,一封密摺靜靜躺著,封皮上書:《請國師自立為帝書》。
……
帝歌在黑暗的濃雲下,閃爍著刀尖的寒光。商國卻在歌舞昇平中,將宴席開了一場又一場。
景橫波一場接風宴拍賣會大出風頭,氣暈了禹國親王,氣傻了姬國王女,連打帶哄,賺得盆滿缽滿,本來是全場中最受人羨慕的人物,卻因為在最後幹了一件傻事,明明是最有錢的最有能力競爭青泥珠的那個,卻要了馬肝石,被各國貴族笑她“錢多人傻”。
景橫波覺得這綽號甚好,錢多人傻總比錢少人也傻要好一點。
青泥珠最終落入了帝歌一位高官之手,據說這位是戶司的副相,背後有整個戶部和朝廷支撐,財力自然足夠雄厚。
這位高官獲得青泥珠之後就失蹤了,也不知道是自己潛行迅速離開了呢,還是遭遇了什麼。
接下來的幾天景橫波過得很悠哉,將拍賣會得來的東西各自清理,準備大分贓。
那日之後,耶律祁有兩日不見,兩日後回來,送他回來的卻是姬玟。耶律祁受了點小傷,姬玟顯得很關切,耶律祁則很客氣,禮貌裡隱藏著幾分疏淡。景橫波接出來問了,才知道當夜耶律祁單身出去,帶人去追耶律家族其餘人,要趁耶律家族失去耶律勝武之際,將這批人也斬草除根。
耶律家族也很謹慎,耶律勝武被殺,他們被迫離開碧華園之後,他們當即便匆匆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