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刺的密信,用極細的筆寫出極小的字,為節省空間,務求簡潔敘事。
下面一張紙條,寫“耶律已至。姬國王女爭位,以羊駝撞女王之牆。”
看上去很平常的記事錄,但最後一個字後面,還有更小的,淺淺淡淡四個字,“牆毀水濺。”
宮胤原本一掠而過,手指忽然便停在了那四個字上。
乍一看平平無奇,再一想不大對勁。
羊駝撞牆,牆毀正常,但是,水濺?
水濺?
什麼水濺?
宮胤很瞭解他的蜂刺,他本身是簡潔高效的人,所以訓練這些密衛的第一要求也是高效,絕對不會有一句多餘的話。
因此這水濺兩字,就顯得意味深長了。
洗個臉水濺這種事,蜂刺絕不會寫在密信裡,洗的怕是澡吧?
耶律祁既然在,有羊駝撞牆,一定衝進去救護了吧?
換句話說,景橫波洗澡,耶律祁進去了?
宮胤手中的冰球,唰地一聲轉出漫天的雪花,似蒼空怒雪,忽呼嘯而出。
雪花盤旋里他閉目,面無表情,將這張紙條扒拉到一邊,過了一會,又拿起來看了看,又扔在一邊,再過了一會,乾脆一彈指,紙條在空中消失不見。
下一張紙條,寫“商國太子碧華園接風宴,耶律勝武欲待逼供女王耶律祁下落,被女王和耶律祁聯手所殺。”
這回宮胤直接翻到背面,果然又是淡淡小小四個字,“入水,取暖。”
紙條“嚓”一聲在指間凍結,碎裂。
宮胤眉宇間有淡淡怒氣。
耶律祁如此自私!
蜂刺既然這麼寫,入水的必然是景橫波,景橫波曾經誤吸他體內陰寒氣息,最是受不得凍!
他捧在掌心的,掉根頭髮都不捨的女子,竟然被耶律祁這麼不珍惜地利用!
景橫波也越來越傻,為了義氣兩肋插刀什麼的,連身體都不顧。
要插也不能隨便插!
他一抬手,又按動了喚鈴,剛剛跑出去的禹春,再次滿頭大汗狗一般地瘋跑回來。
“主……主……主上……”
“給商國附近蜂刺蛛網下命令,急調護心禦寒怯陰藥物給女王。”
“哦。”禹春盯著那些紙條,心想該死的蜂刺,話太多!
他急著去辦這越來越多的事,宮胤卻似乎不打算放他走,又在發呆,禹春覺得自己快要哭了。
發怔一會兒,宮胤才問禹春:“如何取暖最快捷?”
禹春想這什麼傻問題,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生火取暖,但是如果是咱們武人的陰寒入骨,那生火也沒用。最好是內力相濟,搓揉穴道體膚活血也是可以的……”
“行了!”
禹春目瞪口呆地看見主上手上,那可以變幻無數形狀的圓潤冰球,咔嚓一聲,裂了條縫。
他開始悄悄向後退。
退到門邊,不敢離開也不敢進去,就在那等,他感覺等會兒,主上還是會召喚他的。
宮胤似乎沒發覺他溜了,定了一會,手指一轉,冰球又恢復原狀,他展開最後一張紙條。
“碧華園女王被指控殺人,裴樞出面相護。”
宮胤再翻轉紙條,後頭還是小小細細淡淡四個字,“以齒,分杏。”
一陣靜寂。
然後躲在門邊的禹春就聽見“嘎嘣”一聲,這聲音不大,他卻心驚肉跳。
再然後他聽見鈴聲,鈴聲剛剛響起,他就作瘋跑狀奔進室內,以免慢上一步,做了替罪羊。
第一眼看見地面上一攤冰雪,冰球已經不見了。
這有點不可思議,按照往日習慣,這冰球足可以在掌心轉上幾天幾夜,睡覺也不會融化。
禹春不敢把目光在那攤冰雪上多停留,大氣不敢出地等著聽吩咐。
上頭宮胤的語聲聽來倒正常,正常的冷。
“傳信給蜂刺,讓他們接出孟破天,送往商國。”
“是。”
“選出最好的嬤嬤,在路上調教孟破天。”
“是。”
“蛛網處應該有裴樞的個人資料,選擇最為隱秘的裴樞缺陷和習慣,傳遞給孟破天。”
“是。”
“商國蛛網蜂刺,儘量為他們製造機會。”
“是。”
“裴樞曾被明城勾引,自此有所禁忌……你知道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