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無色倉皇回頭,橫樑上黝黯的光線裡,就看見商悅悅一張臉慘白如紙,眼底淚光盈盈,眼神卻堅定如石。
少女目光定定的,對著他,指指自己的心,又指指下面。然後抱住了橫樑。
玉無色在這一刻受到了震撼。
他看懂了這個手勢的意思。
“禍是我闖的,我負責。和所有人,一起死在這裡。”
玉無色心中一揪,忽覺難過又慚愧。
他真的只是想小小教訓裴樞,給他添點麻煩,並不想害這花季少女送命,不然他也不會不放心跟過來了。
但此刻看見這少女悽絕又堅定的神情,他忽然明白了任性的代價。
人們一次次為任性付出代價的過程,就是成長的過程,代價越慘痛,成長越快。
他在這一刻感覺到被強力拔節的痛苦。
“走!”來不及做什麼,他猛地抓住商悅悅。又對底下喊:“小……”
“轟!”
一聲巨響,便如一個雷極近地劈在頭頂,一股氣浪衝天而起,“咔嚓”一聲橫樑斷,玉無色和商悅悅被氣浪衝得一個翻滾,再交疊著落下。
與之同時落下的,還有斷裂的橫樑,破碎的屋瓦,簌簌掉的牆皮。而四面牆壁都在顫抖,傢俱震倒,地面塌陷,煙霧瀰漫,忽然又是“噼啪”一聲大響,傳來孟破天的尖叫。
巨響一起,景橫波等人都已聽見,駭然回首,就見煙塵裡殿宇正在倒塌。一看那位置,景橫波來不及思考,身影一閃便不見。宮胤和耶律祁立即狂追而上。再後面姬玟跟上,人影一閃,稍遠些的裴樞後發先至,越過她身側,奔向那倒塌的殿室。
裴樞的那個院子,已經被一片煙塵所覆蓋,景橫波到了以後,根本看不見裡面怎樣,她一邊大叫:“裴樞!破天!”一邊向裡衝。
闖進屋中,橫樑已經塌了一半,正卡在門口,上頭屋瓦還在簌簌往下掉,她無法再瞬移,從橫樑下鑽入屋中,隱約聽見孟破天的喊聲,卻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景橫波只能摸索著向前走,忽覺上頭也有人聲,一抬頭,上頭那還沒斷的一半橫樑上,似乎掛著個人影,正在猛力咳嗽,聽聲音像是少女。
她有點奇怪這人為什麼不呼救,還有底下發生爆炸人怎麼跑到橫樑上去了?急忙對上頭喊:“誰啊,是破天嗎?你怎麼樣了?我來救你!”
一邊喊她還一邊要躲閃從天而降的磚瓦,上頭那人卻不回答,只是拼命咳嗽,聲音猶帶哭腔。
景橫波正要閃身上去,忽然身後不遠處又是一聲炸響,又不知道哪裡被炸塌了,什麼東西翻翻滾滾地向她背後湧來,她只得先避開,這時卻發現自己被四周傾覆的梁木磚瓦傢俱等物困在了一個很小的空間,幾乎走不過去。
玉無色那個不知輕重的熊孩子,袋子裡火藥散粉也有,雷彈也有。火藥散粉飄散開去後,遇見明火就會不斷出現小型爆炸,整個宮室頓時給炸成了篩子。
人影連閃,宮胤出現在景橫波身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道:“小心!”
又是人影一閃,耶律祁出現在她另一側,道:“這裡還會有爆炸,你先出去,我們負責找人。”
宮胤點頭,兩人有生以來第一次達成共識,景橫波卻搖頭,道:“上頭有人!”
三人一起抬頭,忽然姬玟踩著橫樑跳進來,站在比他們高一個身位的橫樑上道:“可有傷亡?此地雷火氣息太重,還會爆炸,快走!”
“都出去,我來!”又是人影一閃,裴樞出現在橫樑頂端,比姬玟更高一個身位,大喊道,“孟破天!”
“我在這裡!”一個烏漆抹黑的傢伙,從殿深處的廢墟里艱難地爬出來,對著裴樞伸手。
眾人舒一口長氣,景橫波急忙踏著廢墟,要去將卡在櫃子和床架間的孟破天拉出來。
姬玟和宮胤忽然仰頭,與此同時,耶律祁也躍上一步,仰頭道:“上面是誰!”
上面沒有動靜,似有隱約的壓抑的咳嗽聲。
眾人對視一眼,臉色都不大好看——殿中只有孟破天一個,這時候出現在上頭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出手炸殿的人!
幾個人對視一眼,同時縱起。
幾大高手一起出手,身形帶起的旋風,卷得歪斜的橫樑都一陣顫抖。
上頭一聲尖叫,“哧”一聲似乎什麼東西破裂了,再然後,煙塵中似乎有隱約的簌簌聲響,像什麼東西被傾倒了下來。
此時眾人都在這東西的正下面,只是身位有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