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目光交匯,都沒有躲閃。
片刻後,景橫波緩緩道:“我,喜歡他。”
穆先生眼神一閃,似驚訝,又似不安,一霎暗淡又一霎亮起,“喜歡他?”
“我的喜歡,和你們的喜歡不一樣。不是那種男歡女愛的喜歡,不是那種想要成親的喜歡。”她搖搖頭,“我只是朋友般的喜歡,姐姐對弟弟的喜歡,看見他就會心情愉悅的喜歡。”
他默然,片刻問:“那你喜歡他什麼?”
這回景橫波回答得很快,她凝視著他的眼睛,清晰地道:“我喜歡他的明朗、坦白、清澈、自然。喜歡他把所有的心思攤開在我面前,讓我不必在迷霧中摸索。”
他更加沉默,昏暗燈光下側面清俊,長長眼睫垂下,挑一抹迷幻的光。
景橫波稍微等了一會,終於一聲輕輕嘆息,轉身就走。
他卻忽然拉住了她。
景橫波頓了頓,緩緩轉頭,他正仰頭看她,眼神裡有淡淡祈求和不確定。
景橫波不說話,話到這裡已經夠了,抉擇在別人,怎麼想在她自己。
她的心越來越迷茫,卻也越來越清晰,總有一天,她會逼出答案。
“橫波。”穆先生終於緩緩開口,“我想……”
景橫波正想著自己的事,忽然一震回頭,道:“你的聲音……”
沒等她說完,咻一聲破空急響,一顆石子啪地打在她背後,她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穆先生接住她,回頭,窗前不知何時,已經立了白衣人影。
穆先生不理他,將景橫波先放在床上,給她脫了鞋,蓋好被子,掖實被角,才轉身面對窗前人。
他做這些的過程中,白衣人就在窗前靜靜看著。
穆先生坐在景橫波床邊,凝視著她睡顏,忽然道:“為什麼不讓我告訴她?”
“還不是時候。”窗外的他答。
“那什麼是時候?”穆先生聲音裡也帶了怒氣,“就不說你借用我身份該歸還,你這樣糊弄她,不怕她永遠不原諒你?”
“她本來就未必肯原諒我。”他聲音淡淡。頓了一頓,又道:“或者不原諒我,對她才是最好的。”
穆先生沉默,他從這清淡語氣裡聽見深深悲愴,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以他的立場,自然願意景橫波永遠不原諒,但他也明白,只要她一日不原諒,她就永不能癒合心傷,甚至,也永不會真正接納任何人。
所有的恨,都是因為還在乎。
“你是要讓她發瘋麼?”穆先生疲倦地道,“她如果真的很笨也罷了,由得你耍。但她其實很聰明,她一直在懷疑,一時懷疑一時否定,一時確認一時又糊塗。你是要把她折磨瘋嗎?”
他靜了一靜,輕輕道:“不會很久。將來,你就是你,她會慢慢去除那些懷疑,真正確定。”
“你呢。”穆先生問。
他不答。窗外溶溶冷月寂寂風,他在瑟瑟簾櫳中。
“你會害了我。”穆先生冷笑一聲,“等她知道真相,她會連我一起恨上。”
“那又如何?”他的回答氣死人,“我豈有成全你之理?”
穆先生氣結。卻也無話可說。他選擇隱瞞也不是為了對方,說到底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對方看穿了這一點,所以毫不客氣。
只是,有些事終究不能瞞成永遠,之前她一直不肯面對,才會任自己被迷惑,當她真正願意走出那一步,沒有什麼可以被阻擋。
想要真正永久隱瞞一個秘密,只有對他人實施永久傷害,他們能做到,但他們,都捨不得。
“你要避開她,瞞著她,各種迷惑她,卻又不肯放手。你要她如何去追尋自己的幸福?”穆先生最終冷冷道,“你知不知道,你就似一隻守著自己松果的松鼠,自己捨不得吃又捨不得拿出去曬曬太陽,最後,松果黴了。”
“她的心在她那裡,我如果試圖成全她和誰,那也是對她的不尊重。”他淡淡答,“耶律祁,我放逐你出帝歌,我扮成穆先生,雖然有我的私心,但也算給你一個機會。然而,橫波不願意。”
穆先生深深吸一口氣,冷笑,“那是因為你陰魂不散,你若消失,你又怎知她將來不會徹底放下?”
“那你就等著那一天吧。若我再也無能為力,若她當真移愛於你。我又何必阻礙她的幸福?”他輕輕道,“她不是松果,她是那隻松鼠,守著自己的松果。”
或許,松果才是她的幸福。
兩個人都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