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腳尖到舌尖一麻。然後便覺得一股冷意,從腳底,迅速地蔓延上來。
是真實的冷,彷彿冰雪漫過膝頭,他一低頭,便駭然發現真有冰雪,自腳面,閃電般地向上堆積,頃刻之間,將他下半身凍住!
他大驚,張嘴欲待呼叫,對面穆先生又是一指。
“別,”他輕聲道,“別髒了我面前的氣息。”
厲含羽看見他指尖晶芒一閃,一隻冰稜已經悄然生成,可以想見,只要他發聲,這冰稜就會射入他咽喉。
他再也不敢發聲,眼睜睜看著那冰雪,過了膝蓋,爬上他大腿,一直凍到了他腰部。
他整個下半身,被裹在一片寒氣徹骨的冰雪中。
這樣凍,他會癱瘓!
心驚恐懼,卻出不得汗,連汗腺都似被凍住。
對面,穆先生卻姿態從容,甚至從袖子裡掏出一本書來看。他的手指有時候會忽然發紅,他便伸手在厲含羽膝蓋上擦擦,好像那是他的人體冰臺一般。
車廂裡漸漸只有格格之聲,那是厲含羽被凍得上下牙齒打戰之聲。
車窗忽然被敲了敲,厲含羽大喜,只要有人發現,他就不會被凍殘廢了!
穆先生看也不看他,抬一抬手,座位旁一床毯子,蓋上了厲含羽的膝蓋。
厲含羽想哭。
窗子一掀,現出景橫波斑駁的臉,她笑吟吟地道:“路上打尖,你們是下來吃飯,還是在車裡吃?”
“下……”厲含羽出口的半個字,被穆先生截斷。
“勞煩姑娘,將飯送上來吧。”
景橫波笑得很是不懷好意,拎著飯籃上了車,也不看穆先生,一屁股坐在厲含羽身邊,一伸手搭住了他肩,親親熱熱地道:“厲公子,想吃什麼?你受了傷,要不要我喂?”
她有心噁心厲含羽,也有心不搭理穆先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穆先生,總讓她有深深的威脅感和無力感,這種處處被壓制的感覺不大好,她也總想著扳回一成。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看他不爽,大大不爽。
厲含羽偏開頭,避開她的臉,看錶情似乎想罵,卻又忍住,吭吭哧哧地道:“……罷了……你要麼先給穆先生吃……”
他怕穆先生被激怒,等下再整他,這人看不出喜怒,但可以確定的是,穆先生絕對不喜歡他。
“他呀。”景橫波看也不看穆先生,嘴一撇,“他不吃這些普通食物的,人家愛吃人肉。”
厲含羽激靈靈打個寒戰。
對面一直沉靜看書的穆先生,放下書,看了那飯籃一眼,厲含羽覺得身上更冷了。
“那……那你餵我……”他忍住噁心,忽然想到了一個脫困的辦法。
“好呀。”景橫波眼底閃過一抹詫異,依舊笑吟吟開啟飯籃,端起碗,一邊端碗一邊搔臉,臉上藥物導致的皮屑,紛紛落在碗裡。
她側身背對著穆先生,穆先生看不見這個動作,厲含羽卻看得清楚,胃裡頓時一陣翻騰,險些要吐出來。
他卻不敢吐,要吐就會吐在對面穆先生身上,何況他還指望這個噁心的女人,幫忙脫困呢。
“來,張嘴。”景橫波聲音親暱甜膩,柔得似乎要滴下水,舉起一勺飯,遞向厲含羽嘴邊。
兩個男人她都看不順眼,能一起整了,多好。
厲含羽表情像是想死,但不知為何,竟然真的苦著臉,把飯給吞了下去,一邊吞一邊給她打眼色,狀如抽筋。
穆先生不說話,也不看書了,只靜靜看著她。
景橫波忍住背後目光的刺痛感,同時也奇怪,厲含羽為什麼也在忍?他不是應該立即大罵她,推開她嗎?
他的眼色怎麼總向下?
這車內,一定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了。
她目光一垂,看見厲含羽腿上的毯子。
這天氣還沒冷到需要蓋毯子的地步,問題,就出在這裡吧?
她抬起眼,就看見厲含羽祈求的目光。
她依舊笑著,似乎沒懂厲含羽目光的含義,手忽然一顫,夾著的一隻鴨腿滑落地上,她急忙去撿,連聲可惜,“哎呀這鴨腿好香呢,可不要把地面沾了油……哎呀怎麼覺得有點冷……厲公子你毯子要掉了……”
她伸手要去掀那毯子,厲含羽眼神驚喜。
對面穆先生,手指一抬。
景橫波在一霎間聽見了一點細碎的聲音,身周隱約有點熱,她猛地掀開毯子。
毯子下,是厲含羽著長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