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榻一矮。她抬起頭,瞪大眼睛看見那太監,慢慢地逼了過來。
那造型動作……她腦中轟然一聲,不知道是詫異還是失望——繞這麼大圈子,費這麼大周折,這太監還是為了美色?
問題是她現在不是原來的臉啊,化過妝的臉也就是個中等美女,這個太監至於冒這麼大險這麼急色?還是他幹這樣的事兒已經很多了?仗著發現的這地方隱秘?
一想到身下這張床上可能發生過姦淫擄掠的事,她渾身汗毛都豎起。趕緊掙扎爬起,踉蹌著向外撲出。
腳剛沾地便覺得腳下一滑,地面上似乎很多細沙一樣的東西,身後那太監發出一聲陰冷的笑聲,笑得她毛骨悚然,她還沒來得及滑出去,那人抬手將她一推。
啪一聲她撞在牆壁上,臉貼著牆壁,雙手很自然地抓了上去,只感覺牆上什麼東西簌簌而下,鼻子裡下意識也吸了幾口。
吸進鼻裡的氣味有藥味,她大驚,生怕是什麼不好的東西,趕緊抬起臉,身後風聲呼呼,那太監已經撲了來。
景橫波身子一翻,貼著牆讓開三尺,那太監卻似很笨拙,砰一下撞在她身邊牆上,頓時蓬一下又騰起一片紅霧,景橫波側臉要避,太監臉還沒抬起來,就伸手來抓她,景橫波抬腳就踢,太監一閃讓開。
景橫波腳尖一踢,又覺得不對勁,腳下有東西,帶起一片白霧,和牆上被撞出的紅霧交匯融合,霧氣的顏色越發詭異。
她心中不安,想要屏住呼吸,那太監又向她當胸撲到,她只得向後急退,砰一下又撞到另一面牆上,劇烈運動之下氣息急促,猛喘幾口,一大片霧氣無可避免地吸入鼻中。
她頓覺鼻中發癢,接著咽喉口一熱,有苦澀腥臭氣味,再接著腹中也一熱,熱中似乎還有微痛,說不清這感受是好是壞,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些霧氣粉塵,絕對不是牆灰。
現在如果這東西是毒,她就死定了。
景橫波心中大怒,只覺得如果自己死在這裡,才真叫冤枉,但無論如何事情已經這樣了,最起碼也要拖這個老色狼墊背先!
也不知道是憤怒還是什麼原因,體內毒傷的痛似乎被壓抑了不少,她身體裡有了一點力氣,瞬移和控物傷人還不夠,但揍人也許還是能的。
身後風聲響起,那鍥而不捨的太監又撲了過來,這回動作比先前敏捷,一手搭住了她肩頭。
景橫波身子向前一縮,一蹲身已經摸出藏在小腿上的匕首,頭也不回反身捅出。
太監在她背上一翻,讓過匕首。景橫波竟然順勢也一翻,翻過他的背,又是反手一刀插他後心。
太監再翻,人還沒站定,她又已經翻了過來,動作輕巧敏捷,兩人在不大的室內空間憑靠對方背連翻三次,迷濛的粉塵霧氣裡看上去姿態如蝴蝶翩飛,很是好看。
但此時誰也沒心思欣賞,三翻之下,景橫波額上見汗。
她這身法是和七殺中輕功最好的司思學的,司思擅長近身小巧功夫,腰力極好,能在人背上翻出幾百個來回,她此刻體力卻不足以支撐。能這樣連翻三次,已經是超常發揮。
最後一翻將要落地時,她忽然一頓,手中戒指暗刺已經翻出,握掌成拳,重重對他尾椎骨刺下!
此時他和她背對,根本看不見她的動作,只要劃破他一絲油皮,他這輩子就廢了!
身下的人卻忽然不見了!
下一瞬她的手已經被抓住!
再下一瞬她感覺到他的手指從她眼皮上拂過,指尖掠過眼皮瞬間讓她激靈靈打了個抖,心中一片絕望,等待著下一瞬失眼濺血的結局。
一霎而過,指尖從她眼皮上滑過,落在了她太陽穴附近,她又在等太陽穴被戳兩個洞的結局,然而那指尖只是輕輕在她太陽穴一側一個位置一按。
這一按,她只覺腦中劇痛,思維一片混亂,眼前金星炸開,幾乎無法思考,但這感覺只是一霎,隨即他的手指,再次從那個要命的地方滑開,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她還沒從剛才一刻崩潰般的感受中恢復過來,甚至連被抓住都沒察覺,身後的人抓住了她的手,她手腕痠麻,匕首飛出,撞擊在丹爐上,叮一聲響。
那人舉起她一掄,又將她掄到榻上。
軟榻又是“嘎吱”一聲,晃一晃。
整個室內,都似晃了一晃。
她也晃了一晃腦袋,剛才的混沌迷糊此刻才散去,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就剛才那時候,如果有人問她什麼或者要她做什麼,她一定無法思考,毫不猶豫地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