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不管是打扮還是行為都非常不起眼,扔進人堆裡瞬間就會消失,可是安默拉還是能察覺出他身上那股子血腥味。在安默拉麵前,這種殺過人的氣息是怎麼都掩飾不了的,它是汙穢的,沾染過同類的生命的。
亞門飛快地把煙掐了,然後從寬沿帽的邊緣瞥了眼安默拉身後的傑拉爾德,他壓了壓帽簷:“是的,我就是亞門,您是?”
他的聲音含著些微的沙啞,吐字有點模糊,也許是因為長期吸菸導致的,不過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很性感。
“農場的求購者。”安默拉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我是不是打擾到您工作了?”
“啊哈,還好吧。”亞門習慣性地用打火器點了下煙,然後又迅速熄掉了,他朝安默拉攤了攤手,“不好意思,我沒想到這次的訪客會是未成年人。”
按照帝國菸草管理條例,不能在有未成年人存在的任何場合吸菸,私人場所也不行。
“沒關係,我不介意。”安默拉友善地說道,“如果您忙得差不多了,可以找個地方談談嗎?”
“已經差不多了。”亞門取下寬沿帽,然後脫了圍裙,直接在餐桌面前坐下,“就在這兒談吧。”
安默拉皺眉,她覺得應該在更為隱蔽的地方談談,而不是在這個開放的食堂裡面。不過整個農場好像也沒什麼人,現在機械化程度這麼高,就算只有亞門一個也足夠應付那些工作了。
傑拉爾德也皺眉,因為他發現這傢伙圍裙裡面什麼都沒穿,只有□套了條黑色的長褲,他黑著臉往安默拉麵前擋了擋。安默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繞過他坐到亞門對面的那個座位上。
“嚐嚐我的南瓜粥嗎?”亞門試圖給安默拉推薦自己農場的特色菜,“烤雞也不錯。”
傑拉爾德鐵塔般站在安默拉身後,他的臉更黑了:“不用,謝謝。”
安默拉又奇怪地看了傑拉爾德一眼,然後才有點抱歉地對亞門說道:“對不起,冒犯了。我們來談談正事吧,我想知道這個農場要價大概多少。”
亞門有點懶散地撐著腦袋,然後挑眉打量自己對面桌的女孩子:“我得確定一件事,您有民事能力嗎?如果沒有的話,那麼交易在法律上是不會成立的。”
三大帝國對未成年人的行為有很大限制,因為他們的判斷能力有限,所以法律規定他們不具有完全的民事能力。也就是說,即便作為未成年人的安默拉和亞門簽訂了購買協議,那個協議也不會生效。
安默拉已經在為這點想辦法了,比如杜撰出一個家庭,給自己弄兩個監護人。
不過現在她的“父母”還在運輸中。
安默拉笑了起來:“瞧您說的,如果透過正當的法律程式可以解決的話,我也不會從黑塔城的地下交易系統找到您了。直接開價吧,你要多少?”
亞門咳嗽了幾聲,他覺得整個帝國能以一種“不管你開價多少我都買得起”的氣勢說出“你要多少”的人實在不多,而這為數不多的人中年齡在十三四歲的女性又更少了。
這些人背後水很深,他不會亂猜,當然也不會亂來。
亞門眯著眼睛從南瓜粥騰起的水霧間看安默拉:“直接硬通貨交易,當面付清,可以嗎?”
安默拉很平靜地接受他的視線:“秘銀,還是黃金?數量?”
亞門從褲兜裡拿出一根菸,也不點燃,就用手指夾著它。他的手很好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一些關鍵地方覆蓋著薄繭。傑拉爾德一眼就看出了那是雙握過兵器的手,臉又黑了不少。
“我很少遇見你那麼爽快的客人,而通常只有在人們花的錢不是他們自己的錢時,才會有這樣不假思索的交易。”亞門吸了下未點燃的香菸,他看上去煙癮很大,“不過正如你所說的,既然是透過黑塔城交易,那麼我也不考慮這些了。黃金交易,純度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金條,大概這個數。”
他用餐刀在自己的黃油上劃了幾下,然後把黃油碟子遞給安默拉。
傑拉爾德沒有從他握刀的姿勢上發現什麼不對,明明是常年使用冷兵器的手,但是藏得很深,在日常行為中幾乎不會體現出來。
“沒問題。”安默拉眼睛都沒有眨一下,“讓你在黑塔城的朋友和我的人當面交易吧,現在就可以。”
他們當然不會揣著大把來路不明的金條在聖蘭斯卡特的街道上走來走去,交易在這兒談,但最後還是要在黑塔城完成。因為只有黑塔城才能把黑金洗成白金,把非法交易洗成合法交易。
“不忙,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