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他把染血的軟劍扔掉,好像扔了一塊被弄髒的手帕,轉身從桌上拿起湛盧寶劍,掛在腰畔。
面對保羅炯炯逼視的目光,白玉堂顯得有些忸怩,臉上泛起兩坨紅暈,輕咬嘴唇,低聲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那顆金鳳丸為何失靈?”
保羅淡然一笑,反問道:“你是不是希望我回答,‘因為你根本就沒有吞下去’,或者‘你曾經服過某種靈丹妙藥因此百毒不侵’?”
白玉堂身軀一顫,深深低下頭去,臉上的紅暈更濃了,“唉,你為什麼不能假裝胡塗呢,這樣對我們都好。”
保羅搖搖頭,拾起雷鳴刀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小白,別難過,哥不是一個俗人,不管你有什麼樣的隱疾,咱們永遠是好兄弟,而且我發誓不會把這個秘密告訴其他人。”
白玉堂大吃一驚,抬起頭,兩眼直盯著他,似乎想從他的笑容看出真實想法。
“你……你真的這麼想?”
“肺腑之言!”保羅恨不得把真誠兩個字從心裡掏出來刻在臉上。
“我便信你一次。”白玉堂終於被他打動了,莞爾一笑,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竟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嫵媚。
保羅連忙移開視線,不敢去看這驚豔的一瞬,他知道現在的白玉堂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白玉堂了,他現在已掌控不了自己的意志,掌控不了原本塑造得非常完美的那種人格。假如他覺察到保羅對他的態度發生哪怕細微的改變,就會立刻遠走高飛,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玉堂啊,不是兄弟說你,你這脾氣得改改了,倔起來像頭牛——給我惹了多大麻煩!”
“哼,我只是想證明一些東西給你看……你先帶燕清蘿回去療傷,我還要去拿盟單。”
“盟單有人去拿了,你這惹禍精哪裡都不許去!”
“是不是那位賈小姐?”白玉堂似笑非笑的問。
保羅一瞪眼,他連忙縮頭賠罪,“算我多嘴!”
“哼,知道就好。”保羅把昏迷不醒的燕清蘿抱在懷裡,向門外走去,“夏遂良這死鬼究竟用了什麼賤招生擒清蘿……我實在想象不出他有這樣的本事。”
白玉堂嘆了口氣,突然止住腳步,“我知道是誰打傷了燕仙子。”
保羅也停下來,苦笑,“現在我也知道了,而且我們恐怕走不了啦!”他把燕清蘿輕輕放在地上,面對空蕩蕩的牆壁問:“前輩,以您的身分,應該不屑於背後傷人吧?”
回答他的是一聲冷笑。
白玉堂面露怒色,一咬牙試圖轉身,卻被保羅強行按住。
嚥了口唾沫,保羅乾笑道:“有話好說,可不可以先讓我們回過頭去瞻仰您老人家的仙顏?”
他不得不奴顏婢膝,任何人背後十六大死穴全被利刃貼肉頂住都只能如此。
又是一聲冷笑,許久,有人款款開口,嗓音清越宛如出谷黃鶯,“侯爺果然能屈能伸,想來是識時務的人。”
身俊利刃突然消失,保羅出了一身冷汗,感覺像在閻王殿兜了一圈,衝白玉堂使個眼色,慢慢轉過身。只見一位身穿黑色道袍的美貌女子坐在剛才夏遂良坐過的椅子上,肌膚白皙如玉,神態冷漠,姿色不遜於燕清蘿,美中不足的是長了個鷹鉤鼻,顯得陰鷙可怕,滿頭雪白的長髮披散下來,直垂落腳下,分外詭異……
她背後斜插著兩口長劍,手中沒有任何兵器,然而剛才那一瞬間,保羅和白玉堂明明感覺到有許多利刃指著後背,現在那些兵器被她藏到哪裡去了呢?
白玉堂臉上呈現出罕見的驚駭表情,沉聲道:“‘白髮三千丈,劍氣凝秋霜’,閣下莫非是東海小蓬萊‘武聖人’於前輩?”
“小夥子眼力不錯,我就是於九蓮。”
保羅心頭劇震,知道一場血戰怕是避不開了,要說天下十四傑中的人物他也見過不少,但是從來沒有過這種被對方氣勢完全壓倒,無從抵抗的感覺。這於九蓮,不愧是天下第一人!
於九蓮微微仰起下頷,衝保羅冷冷一笑,“侯爺殺害我門下弟子無數,按理說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然則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只要侯爺答應一件事,往日恩怨儘可一筆勾銷。”
保羅苦笑一聲,心想你早兩年拉攏我說不定會同意,現在哪還有回頭路可走。
“倘若聖主希望我投奔小蓬萊,效忠襄陽王,篡奪大宋江山,請恕不能從命,以聖主的武功智慧,如何看不出趙衍絕非成大事之輩,為何倒行逆施,令天下百姓陷於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