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一縮,她離榮貴更近了,於是小姑娘就不那麼害怕了。
她囁嚅道:“那是我很小的時候的事情了,我記得不太清楚。應該去過,但是次數應該不多,因為我不喜歡去他那兒……”
小梅將視線移開:“就是這句話。”
“你的大腦記憶力確實不好,不過這也是常事,幼兒的記憶體發育還不完善,很多人都不會記得兒時的事,就算有記憶也是片段,並無法構成有邏輯的完整記憶。”
“然而,你的大腦不記得,並不代表你的身體不記得。”
“恰恰相反,你的身體記憶很好,當我問及霍森的時候,你回答道:我不太喜歡霍森伯伯。”
“小時候爸爸每次帶我去他家,我都不高興,後來和爸爸鬧了幾次,就不用去啦。”
小梅將當天哈娜說的話完整的複述了出來,只是複述而已,用小梅的語氣陳述哈娜說的話,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搞笑的感覺。
可是榮貴卻笑不出來,小梅的表情太沉著太正式,他總覺得小梅即將說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了。
“人類身體的記憶很多時候比大腦的記憶可靠。”
“討厭的理由有很多種,但是不會有沒來由的討厭,即使一個人說,他見到某一個人的第一眼就討厭,那也並非是無來由的。”
“討厭這種感情,是需要相當的情緒積累才可以發生的。”
“比如有人說他討厭吃黃瓜,從小就討厭,直到成年仍然討厭。”
“有研究人員針對這個人的病例做過調查,最後發現這個人在嬰兒時的某一階段,他的體質是對黃瓜有過敏反應的,處於這個階段的那個人在進食黃瓜的時候會有輕微的過敏反應。”
小梅說著,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非常輕微的反應,只是嘴唇發麻而已,由於沒有其他不良反應,所以他的家人沒有發現他會過敏,還是讓他繼續進食黃瓜,直到他每次用大哭來推拒為止。”
“他的身體記住了吃黃瓜會嘴唇發麻這件不愉快的事實,對黃瓜有了厭惡感,所以直到成年後,他的體質已經強健到進食黃瓜沒有任何不良反應了,然而仍然討厭黃瓜,他自己也不明白原因,直到科學家幫他找到了那個原因。”
“而霍森·林德,就是哈娜的黃瓜。”
“哎?”榮貴被這個比喻嚇了一跳。
哈娜的嘴巴張開,似乎即將要想到什麼可怕的回憶,她的身子又開始微微顫抖。
“今天我去圖書館的時候,榮貴也看了一本書,書的名字叫《博爾特藥劑師的日記》,這本書應該是西西羅城幼童的啟蒙讀物,講的是一位為藥劑師開藥的藥劑師的故事。”
“雖然是童書,然而裡面各種藥方非常考究,沒有任何錯誤,所以整本書的出處應當也如此,從小就給學齡前兒童灌輸正確的常識,是這本書的本意。”
“如果這本書完全與現實情況的社會情況相符的話,那麼,霍森·林德就是西西羅城現在的博爾特藥劑師,他是城內可以為藥劑師們開藥的藥劑師。”
“這種情況下,哈納倫斯藥劑師去找他的理由便又多了一個,他可能是去找霍森·林德求藥的。”
“哈納倫斯藥劑師家中一共有三口人,他可能會為這三個人中的任何一名去求藥。”
“然後,哈娜你提到你很討厭霍森藥劑師。”
“已知條件又多了一項。”
小梅幽藍色的雙眸再次對準了哈娜的臉。
“關於人類的厭惡感,剛剛不是提到過一個例子嗎?”
“有一個人說自己在見到另一個人的第一眼時就很討厭對方,然而他發誓自己沒有見過對方。”
“後來研究學者檢視過他的全部檔案,最後發現他說的不是真話。”
“他是見過那個人的,在他還是嬰兒的時候。”
“那個人是他的主治醫生。”
“小孩子都是很討厭給自己看病的醫生的,因為很多醫生會給他們扎針,吃苦藥,所以很多小孩子都討厭醫生。”
“所以,哈娜,你仔細想想看,在你很小很小的時候,你是不是被哈納倫斯藥劑師帶著,去霍森藥劑師那裡看過病呢?”小梅微微揚起了下巴。
他的視線牢牢盯住哈娜的小臉。
而哈娜……
小姑娘的眼中一片迷濛,直到她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小身子一抖,她的小臉瞬間蒼白。
“好、好像是的,霍森先生給我打過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