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又一陣紛紛的議論。
美少年閉著眼都能找到肖家,顯然是這地面上很熟的老根兒人物。
可是這些“天橋”的“老天橋”,誰也不認識這位美少年,甚至誰也不記得什麼時候看見過他一眼。
花三郎跟美少年並肩往前走,一般的飄逸,一般的瀟灑。
花三郎不住地拿眼角偷窺人家。
這不算失禮,美少年不是大姑娘,儘可以評頭論足看個夠。
年輕人,尤其是花三郎,碰見這種不俗的人物,自難免有惺惺相惜之感,多看兩眼,也屬人之常情。
他發現,美少年越看越耐看,看一眼,就想看二眼,看二眼,就想看三眼,最後,最好是緊盯著那張臉目不轉瞬,眨也不眨。
世界上,長得俊逸,長得美的人不算少。
可是有的耐看,有的不耐看。
有的,多看兩眼,就覺得索然無味,懶得再看第三眼。
有的,卻是讓人越看越想看。
這,恐怕就跟靈秀清奇有關了。
花三郎不但發現身旁這位耐看,而且他還發現,這位大男人身上有股淡淡的幽香,隨著風,一陣陣的飄送過來,香得讓人舒服,香得讓人心醉。
似乎沒什麼,那年頭,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都講究這調調兒,都愛這調調兒。
尤其是這種俊逸人物,要不給自己身上增添點兒“香”,那是辜負了造物的美意,罪過。
花三郎是不住地看人家,而人家卻目不斜視,面無表情。
這等於是個軟釘子。
硬釘子花三郎都不在乎,何況是軟釘子!
花三郎忍不住說了一句:“閣下,我還沒請教……”
美少年這回倒沒拒人於千里之外:“賈,賈玉。”
“喔!原來是賈朋友……我姓花,行三,所以朋友都叫我花三郎。”
“三郎?”
“嗯!”
本是很自然的一句問答,美少年臉上卻飛掠過一片紅暈,晚霞似的。可是燦爛動人的晚霞消逝得太快了,旋即,又是那沒有表情的一副神色。
花三郎還想問。
美少年賈玉突然停了步,開了口:“到了!”
花三郎忙也停了步:“哪兒?”
賈玉抬手一指,尖尖的指頭根根似玉,白嫩得讓人心跳:“喏,門口有對石獅子的,就是肖府。”
花三郎順著人家的手看過去,他的目光幾乎不忍離開那隻手,奈何人家的手很快地收了回去。
眼前是條大衚衕,左邊第五家,硃紅的大門,高大的門頭,一對石獅子,門口的石階玉似的。
門頭兩旁,掛著兩盞大燈,上頭兩個擘巢大字“肖”。
花三郎收回目光一抱拳;“感激不盡,賈朋友要不要跟我一起進去?”
賈玉微微搖頭,“不必了,我有膽帶你到這兒,可還不怎麼熱衷惹這個麻煩。”
畢竟膽子還是小了些。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敢帶花三郎到肖家門口來,已經是很難得了。
花三郎道:“可否容我約個後會之期?”
賈玉又搖了頭:“不必了,有緣自會再相見。”
花三郎道:“我懂閣下的意思了,倘若能夠再相見,那就證明你我有緣,這個朋友就可以交了。”
“不錯!”
“我虔誠的求上蒼賜下緣份,否則我會抱恨終生,永遠詛咒上蒼。”
他轉身要走。
賈玉的雙目之中閃過了兩道明亮的異采,叫道,“等等!”
花三郎急轉身:“閣下願訂後會之期?”
賈玉又微搖頭:“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這句話你自然懂。”
“是的,我懂。”
“你對肖家知道多少?”
“一無所知。”
“我願意看你還能走出來,否則你我永無再見之日,所以我想就我所知,把肖家的概況告訴你……”
花三郎由衷地感激,情難自禁,一把握住人家的手:“閣下……”
賈玉的臉猛一紅,但他沒掙扎:“鬆開手,聽我說。”
花三郎緊緊一握,才鬆了手,只這麼一握,他覺得人家的手細嫩無比,柔若無骨,涼涼的,還帶著點兒輕顫:“閣下,花三郎誓死交你這個朋友。”
賈玉的兩眼之中,那奇異的光芒再閃,凝望花三郎:“你對我,真覺得那麼投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