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了身,將觀音扶到椅子上坐下,又倒了一杯淡茶,道:“既然做了我的娘子,豈可事事操勞?你只要做一件事就好,”他深深的看了過去:“觀音,你要保重……你要伴我餘生。”
觀音抿了茶,眉眼彎彎的笑道:“好。”
她懂得輕重,這雙腿,是求了名醫才保得下來。
原先置氣之時,沒少折騰,名貴藥材如同不要錢似的喂著,可現在艱難,六爺,也不再是那個背後有著懷遠侯府的六爺了。
她若無事,六爺的心事便少了一半兒了。
可另一半兒……觀音到底還是嘆了口氣,抬眼道:“六爺,這一路上,我不曾問過,商雪袖她……”
蕭遷怔怔的看著那紅燭,開了口道:“觀音,可記得昔日你說過,我會後悔……是的,我後悔了。我一生自負,可平生第一次覺得商雪袖的事,讓我……”
他看著觀音,眼圈兒微紅道:“我是不是做錯了?”
“若說六爺做錯,可卻是我做錯在先。”觀音神情平靜,她說的是她的一句話改變了“九齡秀”的一生,也說的是園中娘子的一生。
她賣了蕭園。
谷師父他們原本就是自由身,倒是有幾分明白事情嚴重,只說了但有要出力的地方,他們願意出力;跟著六爺的小廝僕役,像檀板兒、笙兒幾個,哭嚎了半天,到底還是走了。
可最難的是娘子們。
苗青兒跪在她身前,哭的幾度昏死過去,她道:“觀音娘子,您讓我跟著您好不好?我……您讓我去哪兒呢?我什麼都不懂……您說讓我們拿著銀錢買宅買地……可我哪裡會這些……”
可蕭園裡哪個娘子不是這樣呢?
年紀輕輕的便丟了本行,進了蕭園,原本以為是個長久的安樂窩,卻不曾想過大廈也有傾倒的一天。
觀音又有什麼辦法,只得硬了心腸,回不出一句話來。
她也記得秋海棠看著她的眼光,如同刀子剜一般,她道:“同六爺共富貴,如今還要共患難。娘子到底是得償所願了。”她環視了一圈兒和她一樣不得不離開蕭園的娘子們,歇斯底里的道:“那我們算是什麼?我們這麼多年,算是什麼?”
觀音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燭光跳躍,她額間硃砂越發殷紅如血,宛然的眉目被燭光晃得陰晴不定,她縱然心**疚到了極點,卻仍要硬起心腸來。
她對著蕭遷道:“求仁得仁。”
觀音道:“明劇已經風行全國,各地都有很厲害的戲班子,名伶輩出。這點上,六爺不應有憾,商雪袖也不會有憾她會永遠作為明劇第一人被唱戲的人口口相傳下去。”
“我……”
“六爺,”觀音定定的看著他,道:“我是女人,所以更懂得商姑娘。您不覺得商姑娘和我一樣麼?她求戲有所成,便成了數一數二的名伶;她求一份刻骨銘心之愛,便擁有了這一份情愛……她終究是圓滿的。只是,帝王之愛,始終難以久長罷了。這一點,入宮之前難道商姑娘真的不曾考慮過?”
她最終還是落下淚來,她道:“六爺,她想的比你還要清楚。”
嬉妃的事,原本就是皇上一人處置,在嬪妃們還不明所以的時候便已經結束了,緊接著便是太后和皇后兩道旨意,只是這樣無聲無息的處置讓後宮的女子們更加惶惶然,直到了五月份,才鬆了一口氣。
到了六七月份,天氣已經相當的熱,大太陽曬在光禿禿的沒有一棵樹的冷宮裡,就連守門的太監也已經挪到了大門對面的牆角下蹲著,那裡陰涼一些。
據說哀帝和慶佑帝的時節,冷宮最多關過數十名罪妃,因此整個東北角的這一片都是冷宮的範疇。
商雪袖最初住的是最靠近大門的一排房屋,這是她自己挑的。
或許是因為靠近門邊,彷彿還會有些人氣,或許也只是因為取用飯食便利,或許,還有那麼一星半點兒的幻想,她挑了這片地方。
她看著手裡的食盒,和往日並無不同,她提著食盒沿著有些陰影的圍牆,慢慢的向著冷宮的更深處走去她在夜裡已經暗自將鋪蓋無聲無息的挪到了更裡面的住所。(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使用者請到m。閱讀。)
第三百三十三章 求不得,說不得
便是這一路,商雪袖就已經流了一身的汗,在這無聲無息的地方,除了她的腳步聲,和輕微的喘息聲,再無其他。
第二排的房屋還算略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