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子圓潤,骨碌碌的便滾遠了,鄺明珠即便立刻彎下腰去摸,卻已經摸不到了——他雙目終於溢滿鮮血,再也看不見了,只是抖抖索索的趴在地上,嘴裡幾不可聞的念著“明玉”,手不停的在地上摸著,卻是已經離那粒珠子越來越遠了。
商雪袖渾身抖著,哪怕連澤虞的懷抱都不能抑制她的寒冷,她此時此刻已經不敢看向鄺明珠,只覺得揪心之至,哪怕多看一眼都會落下淚來。
她也不敢看判若兩人的展奇峰,她從不曾想過一個人可以可怕到這個地步,而展奇峰拍了拍手,彷彿拍掉手裡的灰塵,渾身彷彿鬆了一口氣般,轉過身來。
連澤虞便感覺到商雪袖渾身緊繃起來,他擔憂的低下了頭,看著懷中人的臉色雪白,雙眼瞪著正在一步步走來的展奇峰,櫻唇輕輕的抖著,彷彿在說著什麼,細聽之下,才知道是“不要”兩個字,先是聲音小小的,可是隨著展奇峰越來越近,她聲音也越來越大。
“不要,不要!”
商雪袖並不敢看展奇峰,可是她卻意識不到自己的雙眼正緊緊地盯著展奇峰,如同看著惡鬼一步步走近一般。
連澤虞擁著幾乎要暈倒的商雪袖,皺著眉頭,沉聲道:“停下。”便反手一劍向展奇峰揮去,展奇峰只帶著笑意,躲都不曾躲。
他胸前的衣服立刻被劃破,從裡面浸出血來!
這一天裡,商雪袖已經看到了太多的血,再看到眼前不過三尺之隔處,展奇峰的血正將他的胸口的猩紅愈染愈大,終於暈了過去。
連澤虞頓覺手中一沉,他低頭看去,觸目卻是商雪袖裙子和鞋子上的斑斑血跡。
他正待要抬起頭,卻停住了目光,那血跡上又慢慢的浸染上了新痕,一滴滴的血從裙下流了出來,在無知無覺的商雪袖腳下匯聚成了一小攤,他眼珠一縮,慢慢的抬了頭,手中的劍又往前遞了半寸。
展奇峰彷彿並不在意胸前馬上就要被刺穿,仍是笑著道:“可不費一兵一卒將國中之國拿下,從此再無前朝陰影,江山一統在即,殿下何必顧惜一個商雪袖?若殿下怪微臣擅作主張,臣願一死!”
話音剛落,隨行而來的幕僚們以程思遠為首跪了一地。
連澤虞指著展奇峰的劍,終於沒有刺下去。
————
商雪袖沉浸在自己的夢境中,怎樣都逃脫不出來。
彷彿仍是在漆黑的雨夜中奔跑著,渾身溼透,又那麼冷,在夢裡,她看著自己的手和身體,已經是大人模樣的她,不明所以的苦苦思索著,為什麼她還要逃呢?
道路的兩邊好像是曾經看過的張牙舞爪的柳條,是詭異陰森的怪石,只是一棵棵、一塊塊都成了精。
這夜晚本就漆黑,奇異的是它們的陰影比黑夜更黑,那麼明顯就能看清楚輪廓,一直不停的將黑影投在自己的身上。
她似乎懵懵懂懂的知道是為了什麼要跑的,是舅舅要賣掉自己,對了……她是應該要找那艘戲船的,她費力的想在暴雨裡睜眼,可那雨點彷彿專門就往她的眼皮子上打,打的她根本睜不開,拼命也只能睜開一條縫,勉勉強強的好像看到前方的橘色光亮,便只能又把眼睛合上……她就一直向著那個方向跑。
當她覺得眼睛可以睜開了的時候,卻看到那橘色光亮並不是戲船的光亮,也不只一處,原來是一盞盞石燈倒映在水中,這場景那麼熟悉,氤氳在霧雨漫漫中的宮殿形成了模糊的輪廓,她似乎正向那裡面走去,可內心卻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有個聲音在喊著,不要去,不要去。
她越來越恐懼,想要喊什麼出來,可卻發不出來聲音,好像嘴裡有一團東西堵塞著一般,可偏偏有一個極大的力氣在推著她往前走著。
被迫而前行的路線是那麼熟悉,她張著嘴,拼命的呼吸著帶著潮意的空氣……雖然越來越近,可眼前的宮殿仍是那麼模糊,紅彤彤的彷彿要融化在雨水裡,這團紅暈讓她心都跟著揪了起來,可背後的力量卻不是推著她去正殿的。
這個夾道她不陌生,可她的卻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是希望看到什麼,還是什麼都不希望看到。
終於,夾道的那頭真的現出了人影,執著傘……像第一次的模樣。
第一次,什麼呢?商雪袖費力的想著,那又是誰呢?她什麼時候到過這裡……她便向那傘下的人看去。
那人彷彿聽到了人聲,便緩緩的回過頭來。(未完待續。)
第二百二十三章 仍為郡馬
商雪袖眼睛大大的瞪著,她覺得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