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進得來的,衛淡如的字,那是曾經上過龍案的,千金難求;松老就不要說了,是慶佑帝的嫡親姐姐清華公主的駙馬,人是做了一輩子閒散人,上京里人緣兒極好。這樣的背景,已經足夠將那些慕色而來的二世祖打發走了!
他們每個月都會在衛淡如家的茶舍裡小聚兩次,初時他們的用意也不過是自娛自樂而已,而到後來,越是看多了商雪袖的戲,越發丟不開,尤其是家裡內眷有愛唱幾句的,總覺得缺了指點,唱不出那個味兒來。想了想,到底還是動了要結識一番的念頭。
商雪袖第一次接了請帖來這裡的時候,大嶽和小嶽沒有陪同。看到這些喜愛著明劇、喜愛著伶人“商雪袖”的文人們用筆墨、用詩詞毫不吝惜的將溢美之詞放到她演的那些角色的身上,她當真是受寵若驚的,甚至連同臺而坐,都覺唐突。
這些是真正的文人雅士啊,她雖受教於大嶽、小嶽,可是從來沒敢將自己放到相等的地位上。
一瞬間,小商河、胡爹、那些搖搖欲墜的戲臺、望也望不到頭的松陽江、牡丹社的戲船、蕭園的日…日夜夜……浮光掠影的擦過了她的心頭。
那一陣微微的痛,如同在磨砂的紙下感受著粗糙的砥礪,可心卻反而能平靜下來,她只是微微笑著,對第一次見面的所有的人施了拱手的禮道:“在下新音社,商雪袖。”
現在的她已經褪去了之前的不自信與患得患失,可以和社裡的人面紅耳赤的討論一句戲詞應不應該換,也可以毫無顧忌的去指點他們聲腔有誤,更可以如同書友畫友那般,信手塗鴉、拈筆行文。
商雪袖總覺得在拂塵文會中度過的時光那麼快,就像今個兒晚上,她提了《八仙過海》和《麻姑拜壽》這兩出戏,“為王母壽”的戲怎麼才能唱給麗貴妃聽這樣兒的為難之處,不過片刻就被解決了!
接下來便是修改本子,你一言我一語的,擅音律的松老一直在弄笛,好舔筆尖兒的計無籌嘴角黑黑的,她坐在桌邊,不時的在訂好的冊子上一一的記錄著每個人提出的唱詞,心裡也在不停的琢磨著,偶爾也會打斷他們的爭論,做個抉擇,或親身試唱試演一番。
嶽麟來的時候,這兩出戏合併到一起的構架已經明確了,就連大部分唱詞也都定了下來。
以往他和這些文人只是神交已久,只是南北相隔太遠,無緣得見,現在有機會藉著商雪袖這個紐帶,便也處的很熟識了,文會中擅畫的司樺和他最不拘束,認出來是他,便道:“小嶽又來接你家女徒弟啦?”
嶽麟笑道:“她貼身的丫頭著急了,非讓我過來看一下。以往這時辰早就回去了,今晚著實太晚,各位諒解些個。”他看著商雪袖正在收拾紙張冊頁,臉上還帶著興奮不已的神情,便笑道:“她是個凡是關乎於戲就停不下來的性子,也累得各位跟著鬧到了半夜,我們這就拜別了。”
商雪袖也施禮向眾人告辭道:“這場戲雖然大家夥兒看不到首演,等過了年開春的時候我一定請大家看。”
眾人笑道:“開春還遠,封箱戲務必給我們留座兒。”
商雪袖和嶽麟齊齊道:“這個自然。”
外面早已停了轎子,轎伕還在那蹲著打呵欠,看到二人過來,急忙站了起來,殷勤的打了轎簾,商雪袖剛坐上去,就聽司樺的聲音由遠而近,到了轎子旁道:“別忘了我跟你說的啊!”
商雪袖掀開簾子笑的真誠,道:“司公子,我一定不會忘的。”
轎子去遠了,司樺才回了屋,道:“拿紙筆來,我要畫一幅美人圖!”
商雪袖和嶽麟乘著晃晃悠悠的小轎,不多時也到了住處。
檀板兒正陪著青環在大門口那張望,不時的又搓手又跺腳的。
見了他們下了轎子,青環急忙迎了上去,又將手裡的斗篷給商雪袖披上,道:“都說晚上涼,姑娘偏不信,鼻子頭都凍紅了!”
商雪袖笑著打趣道:“這深更半夜的,難為你還能看得出我鼻頭紅了。”
因為今晚天上雲層厚,月亮都找不著在哪兒躲著呢,實在是黑漆漆的,青環嘟嘴道:“行行行,我向來就是嘴笨的。今晚也太晚了些,鐵人也不能這麼打熬啊!”
青環是個好丫頭,因為實在太晚了,便不讓商雪袖洗頭髮,將她的頭髮細細的包了起來,商雪袖喝過了青環熬的湯,胃裡也是暖暖的,渾身上下泡在熱水中,身心都覺得特別的舒坦和放鬆,細細的回憶著今晚的成果。
因為商雪袖講明瞭苦衷,果真就像大嶽和小嶽師父說的那樣,文會里的人反而認為她不是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