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六爺看兩人退下後,斟酌著開口道:“今天早上的時候,我交代下人們做事,你也是在場的,聽你後來說的一番話,似乎是以為我是特意為你安排了這些事,以把你從李玉手裡救出來。”
商秀兒抬頭有些不解的看著他。
蕭六爺接著道:“我做這些事情是不想因為昨夜的事情與李玉結仇,你可明白?”
商秀兒點點頭。
她是後來在轎子裡的時候才想明白的,若不是觀音逼自己到那個地步,六爺不會出手。
世間男人,奪妻之恨算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了吧——雖然真的只是那樣的一晚,外人看到的卻不只是那樣的一晚。
以那張荒誕貼子上的話看,自己進了李都守的後宅肯定也只是個姬不姬妾不妾的身份,但若李都守心中懷疑自己看中的女人被人捷足先登了,恐怕也不會善罷甘休。
所以她才不解。
其實不管六爺的初衷是為己,還是為她,結果都是她商秀兒所求的,求人難免要付出代價,她身無長物,一技之長人家又看不上,豁得出自己這張臉也是應該的。
六爺特意把自己叫回來,就為了解釋這件事,在商秀兒看來,實在有些多此一舉。
蕭六爺又道:“既然我是為自己做的事,所以不能承你的謝意。”
商秀兒更迦納悶了,謝都謝了還能怎樣啊?她現在惟一的願望就是快點離開這裡,再也不想和這一府奇怪又討厭的人有任何牽扯了。
第十九章 所求
蕭六爺道:“你對我又跪又拜,然而我卻不能還回給你。”
商秀兒想了想,仍是非常誠懇道:“我並不需要六爺還給我,不管怎麼樣,於我而言,您真的是我的大恩人,如果六爺沒有吩咐,請容我告辭了。”
“我平生不願意欠人。”
“那六爺想要怎麼樣?”商秀兒煩躁起來,她心累身累,她本想在碼頭和鼓槌兒分別以後找家客店洗浴一下,好好休息的——她太累了。
蕭六爺看了一眼觀音,觀音娘子卻不為所動,只垂目不語,他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道:“若你有其他的意願,但凡我能做到,必定替你完成……”他頓了頓,又道:“就算是你要留在蕭園,從此不再四處奔波,安享富貴,我也可以答應你。”
商秀兒先是震驚,後是惶恐,最後這些情緒都沒有了,只剩了滿心裡那種可笑的感覺。
說到底,又是這樣。
她站的直挺挺的,看著六爺:“六爺和夫人莫不是以為留我在蕭園裡做個妾侍,是給足了我面子?對於我這麼一個草臺班子出身的女伶,這算是天大的幸運、天大的恩賜吧?”
觀音這時候才抬起頭,平靜的看著商秀兒道:“難道不是?經過了昨晚的事……說到底,你是女人,爺願意留你在後宅,對你來說是個不錯的選擇。”
商秀兒有些愕然,她看了看六爺,但蕭六爺只是端坐在那,面無表情,似乎無意解釋什麼,難道也是默許這樣的說法麼?她內心譏笑了一下,轉向了觀音,道:“我昨夜就和夫人說過,現在就當著六爺的面再說一次。六爺權勢比起李都守如何?我雖然不知道,但在霍都這個地方,六爺也要讓李都守三分吧?我若想要安逸富貴,進誰的府不是進?難不成夫人以為我四處奔走,就是為了換個男人睡?”
蕭六爺猛地轉頭看向她。
商秀兒也不以為意,既然跑不了了,還不如說個痛快呢。
商秀兒也轉頭直直的看著蕭六爺:“或許像夫人的丫頭說的,六爺比李都守俊多了,那又怎樣?燈一吹一床被子蓋了,誰看得見頭臉,怎麼都是伺候人。”
“住口。”蕭六爺手按在茶几上,沉聲道:“你過激了。你若不願意,我也沒有強留之意。”
商秀兒手撫著胸口,嘴唇的顏色都極度蒼白,臉也是白的,又因為情緒起伏太大兩頰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紅。
她當然知道自己失態了,方才那些粗俗話,就算是在市井之間也沒跟人那樣說過。
她深呼吸平緩了一下,才接著道:“我承了六爺的大恩,能擺脫進都護府的命運,心中萬分感激。我原本就出身微賤,還請夫人原諒我剛才無禮。夫人一片心思都在六爺身上,真真是賢惠無比,在您心裡,六爺自然是天下的女子都應該為之傾心的人物,這方後院自然也是天下的女子都想進的地方,可您心裡的蜜糖,卻是我的砒霜。”
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面有人道:“什麼蜜糖砒霜的。我去找娘子不在,沒想到都在這裡。”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