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了雨的溼衣服加上剛才流的汗水,讓她渾身上下都發著抖。她今晚流了太多的眼淚,哭以前,哭現在,這被人擺弄的命運,她甚至得求這個不知道名字的陌生男人快點醒來睡了她,然後好談以後的事。
蕭六爺一夢南柯,彷彿覺得回到年輕時,看到那終身難忘的一幕,胸口好像被大錘重重的壓著,喘不過氣,這一壓,就是十數年,都不能釋懷,他掙扎了一下,最後才知道那又是平日裡常做的一場夢。睜開雙眼,朦朧中看到如同桃花般嬌豔的一張臉上,眉心醒目的一點紅。
“觀音……”
他伸出手,握住了身上女子的雙臂,上面水津津的,女子身上的衣服透溼透溼的,一頭長髮也是溼漉漉的,逶迤在胸前,長長的細眉下是一雙黑漆漆的大眼,只是眼圈紅腫,反而有點像上了妝一樣,增加了幾分豔色。
因看他醒了,這女子有些吃驚,櫻唇微微張開,然後眼睛透出了明顯的驚懼,她那一瞬間應該是想抽出雙臂,但蕭六爺緊緊的攥著,沒有讓她掙脫。
蕭六爺嘆了口氣:“你不是……總是這樣……”他看著身上那個女孩子,眼睛裡的茫然是真的,有些懼怕的神色也是真的,但那又怎麼樣,還是聽了觀音的話,爬到了他的床上。
他覺得有些憤怒,又有些諷刺,可是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動了動嘴。
商秀兒急忙湊了過去,清清楚楚聽到他唇間吐出了一個字:“滾。”
若不是逼到絕路,她怎麼會來到這裡,做這樣就是身為伶人的她也覺得屈辱的事?
第十二章 長夜
這一個字聲音那麼輕,可又那麼重,商秀兒早已哭不出來了,眼眶乾乾的,她麻木的看著蕭六爺,又看著頭頂,這是權貴人家的床,那上面可真好看啊,雕樑畫棟下,層層輕紗幔帳,用漂亮的白玉雕刻的百合花鉤子勾起來,濃密的紫色流蘇隨著蕭六爺的呼吸聲輕輕的晃動著。
商秀兒就這樣發著呆,維持著跪坐在床上的姿勢,還是一聲鼾聲將她驚起,她慌亂的直起身,眨了眨乾澀的眼睛,輕輕的挪下了床。
她的衣服還是溼冷一片,又慢慢的把自己挪到熏籠那裡,香氣和熱氣圍繞著她,她才覺得寒冷離她遠了一點。
又是那樣,她累極了,也困極了,可是卻打個盹都做不到,她現在穿的整整齊齊,連頭髮都用手指攏好簡單弄了一個髻,跪在熏籠旁冰冷冷的地上,身上好像是有些暖和的,可腿上卻凍的要命。她看著床上正在酣睡的六爺,將一會兒要說出口的話,十遍、二十遍的重複著。
觀音在門外凝目注視著莫忘居的窗戶,那裡早就熄了燈,她吸了一口氣,似乎是想嘆氣的,可最終這聲嘆息消失的無影無蹤,她道:“龍兒,你說……算了,我們回去吧。你……你讓人把熱水先燒好備著。”
窗外的天色終於變得灰白,床上的六爺翻了個身,嘴裡含混的說了聲“茶”。
過了一會兒,似乎是因為始終沒有等到茶水,六爺似有怒氣的拍了幾下床鋪,然後翻身而起,下榻時又踢到了酒瓶,發出了咣噹當的響聲,他才略略睜開雙眼,從床邊的小几上自己倒了涼茶,咕嘟咕嘟灌了一氣,才坐在床榻邊上,重重了舒了一口氣。
商秀兒呆呆的看著輕紗幔帳裡,她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她也好想喝水啊,可是她一點都不想動了——動一下就會體會到兩隻膝蓋刺骨的疼。
蕭六爺坐了一會兒,清醒了一點,才終於發現不對勁,整個屋裡瀰漫著的那種各種氣味混雜在一起的氣息,酒氣,香氣……他回頭看向床榻,又看了看自己。
他深呼吸了一下,眉頭都沒皺一下的將袍子披在赤…裸…裸的身上,簡單攏了一下,穿上鞋子,一把將幔帳撩開,因力氣太大,右邊帳子的一下子就從掛鉤那裡撕裂了,輕輕飄落在地上。
然後蕭六爺就看到了商秀兒。
他撫著額頭,壓抑著問道:“昨晚……是你?”
商秀兒愣愣的看著,在她還沒來得及點頭或者回答“是”的時候,蕭六爺已經大踏步走了出去,商秀兒聽到門被“哐”的一聲踹開,然後蕭六爺的聲音傳了進來。
“人呢?來人!”
商秀兒聽到有人輕手輕腳的進來,將鋪蓋捲起拿走的,重新鋪置床榻的,開窗透氣除塵的,換炭換香料的,重新泡茶的,端了銅壺倒洗臉水的。
過了好一會兒,蕭六爺換了身裡衣,渾身水氣的進來,平靜的洗了臉,用抹布拭乾,有人幫忙換了嶄新的一身衣袍,他隨手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