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關切鳳鸞,就能想到關切汪氏。汪氏從鳳鸞身邊來,鳳鸞又做好與她大眼瞪小眼的那一下,汪氏是帶笑而來,而且親切:“三妹妹,我不在,有勞你多辛苦。昨天聽說你的梯子好,那是公子疼你,現在天冷,你出去小心雪滑,也不要玩太久,讓公子想著你。”
這一番話合情合理,郭樸聽著心中點頭,汪氏雖然有這樣那樣的不好,可是有一點兒,她還是大度的。
鳳鸞和汪氏比起來,就有些小肚雞腸,這是鳳鸞的見識所致,因為她的見識,她不會偽裝,她是個直性子的人,郭樸也能看到鳳鸞的優點,所以郭將軍好似在帶兵,或者在用管事的。
鳳鸞對於汪氏的話,不管她舌燦蓮花也好,惡毒顯露也好,從來是鼻子裡出氣哼一聲。以前是私下裡,現在她在郭樸面前隨意過,走過來不管不顧就是一聲:“說得真好聽。”
“你比她說得還好聽!”郭樸給了鳳鸞一句,才把鳳鸞下面的話打回去。鳳鸞聽話音不對,這位病人又不知道哪裡來的脾氣,她找自己的事情做,有些犯難。
這字還要寫嗎?或者是做針指。最終她不知道怎麼想的,認為郭樸喜歡聽長平唸書,也應該喜歡人寫字。
既然他現在生氣,鳳鸞為討他喜歡一下,決定去寫字。臨安來研墨,墨研完鳳鸞已經坐不住,瞅著郭樸溜回床前椅子上做針指,郭樸只想自己的心事,沒有理她。
鳳鸞的心事,不外乎是汪氏帶來的煩惱,她生活面窄,見的人簡單,要煩惱只有這幾樣。汪氏今天的心事,也加上了鳳鸞。她煩惱的是郭樸不是好侍候的,她早上不過喂上幾口飯,感受到比打一天算盤還要累。
要是郭樸能坐起來吃,就沒有這麼煩惱。汪氏在轎子裡往鋪子裡去,一路想一路煩。她管的幾間鋪子,一家是郭家的,兩家指名是郭樸的。
大房裡的產業雖然只是郭家大房的,也只有一個獨子郭樸,在郭樸少年時,也一間一間分開。這是郭老爺子的私心,怕郭樸功名心太重,把生意人的本事丟了,故意給他幾間鋪子,贏虧全都不管。
郭樸把其中的兩間,一間生絲鋪子,一間是藥材鋪子給了汪氏管。郭家的藥材鋪子和別人不一樣,不開中藥堂只轉手中草藥。
經手中草藥的,要是懂行的人。汪氏轎子到,這裡管事的迎上來,汪氏含笑對他身邊的人笑:“大爺今天得閒也在。”
在管事的旁邊中年大漢,穿一件羊皮厚襖,這是郭家十一房裡的大爺郭有銘,就是一心想給郭樸塞個人的那些人之一。
郭有銘和三奶奶馬氏一樣,沒打成主意,對三位少夫人都有看法。汪氏嫁衣未脫就插手郭家的鋪子,郭家的親戚們大多是不喜歡。
見汪氏雖然笑盈盈無可挑剔,郭有銘還是擺一擺叔叔的譜兒:“老大家的,你今天來晚了。”汪氏覺得可笑,但是知道不能得罪,當下站定道:“大爺您這麼喊,我還以為喊你們家老大家的,要是讓母親聽到,也會奇怪。”
抬出郭夫人,郭有銘才收斂得多,不過還是板著臉,就在外面冷地里對汪氏要吹鬍子瞪眼睛:“昨天送來的藥材,你怎麼不收?”
店面大多臨街,這種只做藥材轉手的中藥鋪子沒有坐館中醫,多不會在熱鬧街上。背靜街上日頭少,又是一條街道,有北風嗖嗖的吹著,汪氏呆不住,拉一拉身上錦襖,越過郭有銘往鋪子裡去,邊走邊道:“昨天我知道是大爺讓人送來的,不過那成色說不好,”
郭有銘還沒有瞪眼睛,汪氏反正也看不以,他在自己身後,只管說下去:“我知道大爺要說我不懂,我才來幾天,能懂什麼。”她在鋪子門口站住,回身笑一笑:“昨天回了大爺的人,我心裡正後悔,今天大爺來得正好,留下一些樣子,我送回去給公子看看。”
“看就看,我是當叔叔的,這雖然是大房的生意,也是郭家的,我還怕侄子不成!”郭有銘說得這樣響亮,鋪子管事的掩嘴要笑。管事的在郭家呆了好些年,郭有銘怕不怕當侄子的郭樸,他心中清楚。
大話說過,郭有銘又找補一條後路給自己:“當然他現在病了,我要體貼他,不然昨天我就要去找他說說,看看你做事對不對。老大家的,你才來你不明白我教你,”
汪氏嫣然:“有勞大爺。”郭有銘道:“這郭家的生意不分家,所以才掙下百年的家業。老大的鋪子,我的鋪子,還有二房,三房七房這些,全是先要自己家裡的貨,再要別人的,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著呢,才心中後悔,大爺既然來了,讓人送些樣子來,我送去給公子看看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