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外面大雪飄飄,郭念淑冬天生,滿月週歲全在冬天。讓人取一件大紅色繡百花的大襖給郭念淑穿上,長長的袖子直直伸著,抱到郭夫人房中來。
郭夫人還沒有回來,郭有銀在。滿面笑容手指著刻福祿壽的黑色螺鈿几上道:“信在這裡。”郭念淑笑臉兒過來:“祖父,父親父親,”
郭有銀接過來在手上,尋常是親孫女兒的小手,見兩隻襖袖子太長親不到,哈哈笑道:“今天為難住祖父。”
鳳鸞把信捧在手裡,只看上面熟悉的字型就有無窮歡喜。見女兒黑漆漆眼眸過來,把信給她看:“父親的信。”
郭念淑睜大烏溜溜的眼睛瞅著,忽然頭一伸張開小嘴兒就過來。鳳鸞一閃沒咬到,郭有銀哈哈大笑起來:“這扎牙的孩子,就是這般可愛。”
一家人晚飯過,坐在一處讓長平念信。郭樸信中道:“……大帥呈折京中,將士妻兒可以一聚。信到時,念淑應該週歲已過,盼隨行帶來見面。”
從郭老爺子開始,都沉默下來。獨有郭念淑聽到自己名字,眼睛左看右看頗為善睞。
郭夫人看鳳鸞,鳳鸞只垂頭;郭有銀看夫人,郭夫人不看他。長平陪笑開了頭:“公子盼呢,大姑娘去,還是我跟著送去。”
家裡人稱郭念淑為大姑娘,她一聽到自己名字就要喜歡,搖著長袖子:“啊啊,”郭夫人忍不住笑,為她解下大襖兒:“沒見房裡穿這麼多。”
“才出去看雪,不敢給她脫衣。”奶媽上來回過,幫著郭夫人給郭念淑解去大襖兒,裡面是獅子滾繡珠刻絲玉色小襖兒。
纓絡不再戴,怕她無事就在嘴裡咬。郭念淑睜著大眼睛對祖母看,手指著胸前告狀:“不給,”小蔥白似的小鼻子,小嘴兒只得一點點大,噘起來告訴個沒完:“母親,不給,”
郭夫人拿點心哄她:“你小呢,你大了給你打個大的。”郭念淑把點心在手裡揉著,又叫起來:“父親父親,玉門關。”
鳳鸞終於忍不住,長長的嘆一口氣,招手讓念姐兒過來,撫著她頭對長輩們:“樸哥上封信裡說玉門關,可憐念姐兒記得呢。”
又掃長平一眼,長平更陪笑。這春風不度玉門關的詩,是長平慢慢教念姐兒唸的。
一直沉默的郭老爺子雖然不捨,也大度地道:“既然要見,送去給他見吧。”郭夫人早就想說,公公不開口,她怕讓他傷心不敢說,見郭老爺子答應,郭夫人含蓄地道:“去也好,念姐兒,可不是樸哥回來有的。”
鳳鸞紅了面龐,郭老爺子眼睛一亮,郭有銀笑出聲來,和郭夫人三個人一起,把垂頭漲紅面龐的鳳鸞看幾看,他們都想起來郭樸和鳳鸞成親沒呆多少天,有的念姐兒。
房裡氣氛大變,郭老爺子由不願意曾孫女兒離開,變成催促長平:“信裡可說去住多少日子?”長平雙手捧上信,欠身子笑:“並沒有說日子,但想來去一回,總得住上一段時間。”
“是一個月還是兩個月?”郭老爺子急切地問,長平在軍中呆過,再陪笑道:“就休整也不過三個月半年,這中間能留出日子的空兒,不會超過一個月。”
見家裡人俱有失望之色,長平停一停再進言:“少夫人要早早的去,算好日子,興許能多呆幾天。”
郭老爺子馬上道:“快寫信,和他約日子我們去。”他的敏捷,看上去不似一個老人。念姐兒聽不懂,被曾祖父話中歡快感染,“啊啊啊”地叫著,把點心揉到母親身上去。
一件半新的石榴紅雨絲錦,馬上變成泥汙塘。
鳳鸞給女兒擦手,委婉地道:“祖父,念姐兒還小,出去要病了,可怎麼好?”她左右為難,初聽到抱著女兒插翅飛去才好,再一看小念淑如小小玉蕊,平時在家都少往外面抱,何況是去那麼遠。
有人回:“親家老爺,親家奶奶來了。”顧氏和周士元在鳳鸞產後還回家住,不讓鳳鸞抱念姐兒出來,就天天來看。
郭念淑又見到熟人,得意地扎著雙手撲過來,手扯住顧氏的衣角,回身指長平叫得歡快:“父親,”
顧氏抱著她真喜歡:“我們小小年紀,就知道父親寫信來。”長平嘻嘻一笑,每回念信都是他,大姑娘雖然小,也能記住。
多了親家兩人,來商議去看郭樸的事。要不帶小念淑去,郭樸信中指明要見她;要是帶小念淑去,又怕孩子小路上顛覆。
最後終於拍板定下來,郭有銀和周士元陪著鳳鸞母女前去,顧氏搬來郭家來,幫著照看。一定下來,郭老爺子馬上道:“孫媳婦,你早早的去,關內日子還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