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萬般無奈說出來:“我怕公子知道。”白天有那一齣子,不由人不怕他。
別的件件不怕,只有這私下裡開鋪子撬郭家的客人,鳳鸞擔心。
蘭枝權衡輕重,和桂枝對著不服氣地瞪瞪眼,不情願地道:“那好吧,明兒我回去說。”走廊上有笑語聲過來,如春風中黃鶯,又如夏夜的蟲鳴,汪氏還是脆生生嗓音:“母親,您慢著些兒。”
主僕三個人中,有兩個人橫眉要怒目。蘭枝罵一句:“啐,她怎麼還這麼得意!”桂枝也啐道:“就一點兒不可憐人。”
話飛出口不能收回,桂枝尷尬了:“我就想著曹氏少夫人與咱們不錯是不是,她不欺負人,也不……”
一語未了,蘭枝也為曹氏憂愁上來,忽閃著的眼睫對著鳳鸞,為難地道:“少夫人,您可以求個情不?”
“打她一頓讓她走吧。”桂枝見有人求情,也跟著走上來說:“我們屯裡也有這件的事,都是打一頓再過日子,”話越來越低:“人家窮唄,打死了還要再娶一個,公子不一樣……”
暖風習習不住吹來,鳳鸞面上薄有微汗,好看的紅唇上全是苦笑。見丫頭們對自己期望,她難過的道:“這是規矩,是要沉豬……籠的。”
最後一個字艱難地吐出,蘭枝和桂枝倒吸一口涼氣:“天吶!就這麼活生生殺了人!少夫人,”她們同為女子,在別人的生死關頭寄以同情。
外面又有汪氏的笑聲出來,離玉珠濺盤不遠:“小戲子來了,快搭起戲臺,請客人們入席,本家的親戚們,快請來。”
蘭枝和桂枝都憤怒了:“她怎麼就這麼喜歡!”鳳鸞眼角邊,悄悄的流下一滴淚水。她本來就是小門小戶裡出來的,見到的人就和桂枝說的,老婆偷人也不敢打死,打死了娶不起第二個。
節婦牌坊城裡就有也天天看,可是……鳳鸞還年青,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素來就是這樣。
想一回,是郭樸生氣的面容;氣到了他傷了身子;再想一回,是笑語嫣然的曹氏面白浮腫地死去,鳳鸞痛苦地說了一聲:“怎麼會這樣!”
這房裡的主僕三人,沒有如汪氏認為少一個人的喜歡,而全在惋惜曹氏即將沒有的生命。
戲臺鑼鼓聲敲起來,長平過來敲門:“公子請少夫人去。”鳳鸞拭一拭眼角,怕郭樸見到自己流淚會氣上添氣。
廊下一排紅燈籠全掌起,和夜空中的星星相輝映。長平手中挑著一盞繡球燈,走上幾步,鳳鸞問他:“你也覺得曹氏應該死?”
出其不意的話沒有嚇到長平,他微欠身子往前走,只回一句話:“雪梅被送到獄裡審問,已經去了三個時辰。”
“啊?!”鳳鸞腳下一滑,幸好有丫頭在才沒有摔倒。長平停下腳步,還是沒有回頭看鳳鸞,只再說一句:“有些話不說的好。”
鳳鸞定定心神,來到郭樸房外。門簾那裡,裡面透出溫暖的燭光,郭樸帶著喜歡喊她:“鳳鸞快來。”
只這一句,鳳鸞所有的心思全拋開,由不得地往裡奔去,到床前見到郭樸消瘦的面龐,鳳鸞鼻子一酸,淚水奪眶而出。
“你怎麼了,快過來讓我看看,”大半天全由滕為洵陪著,說京中的事情,也盡吐自己心中的苦澀。郭樸痛快之餘,不時會想起鳳鸞。
對著鳳鸞無端的淚水,郭樸只能亂猜,打迭起一腔柔情道:“怪我沒有陪你,是不是,滕兄從京中遠來……”
“不是,”鳳鸞用手背抹乾淚水,把帕子倒用來擦手背,還是說出來:“真的不能留她一條命?”
郭樸沒有驟然生氣,也沒有沉下臉,而是審視著鳳鸞,慢慢問道:“你認為她沒有錯?”
鳳鸞深吸一口氣,問自己還是覺得不能接受曹氏去死,燭光籠罩下她在床沿兒上坐下:“她只是喜歡上別人,人家早就喜歡上。”
“那就不要嫁過來!”郭樸不客氣地道。鳳鸞為難地看著他:“她是家人答應的是不是,就像我,家裡人……”
郭樸接上這低下去的話:“你鳳鸞家裡不答應,你也嫁了不是?”鳳鸞點一點頭,郭樸嘴角露出一抹子狡猾的笑容:“那她不如你,傷了一個人的心,又來傷我的體面。”
面對鳳鸞,郭樸認為自己理當解釋一下:“她沒有傷我的心,她偷上十個八個漢子,我也不會難過,她傷的,是我的臉面!”
病人的臉面,往往比別人更看重和在乎!
鳳鸞迷乎了,她不想看曹氏去死,又在道理上說不過郭樸。耳邊郭樸輕輕地問她:“鳳鸞,要是你心裡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