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扶著門的她,面上多了幾分冷淡,月色照在她一動不動,沒有讓開的手上,施七嫂已經覺得沒有進去的必要。
她答應周忠來,是周家聽都沒聽過,施七嫂心裡有自己的心思。現在見到鳳鸞氣度嫻雅,不是一般人家裡可以出來的人,施七嫂意興闌珊,兩個嘴角微往下撇:“姑娘,天色已晚,您有什麼事就請說吧。”
這個人疏淡性子,由一句話就可以明白。再看她嘴角微往下,眼角也微往下,分明是沒有把來的人放在心上。
鳳鸞輕輕又一笑,脆生生道:“有客遠來,七嫂,不請進去一坐?”施七嫂不是頂尖織造繡娘,對鳳鸞卻很重要。這個人不高也不低,是鳳鸞可以夠得到,可以爭取的一個人。
她久不請人進去,鳳鸞在心裡尋了又尋,才尋出來這樣一句話。這是郭樸無事教鳳鸞的句,不過是哄著她玩,和她鬥樂子。
有客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施七嫂想到這句話,觸動心底一絲柔腸。那年梅花華燈下,有客自遠方來,已是數年前之往事。
她低嘆一聲,扶著門框的手鬆開。有春風拂過,這手隨風而落,好似弱不勝風。這主人雖然讓客,也是一樣的冷落。自己纖細的身子前行,一句話也沒有,任由客人們後面自己跟來。
黑夜中,可見小院落落,幾株晚梅月色下晶瑩如玉,半卷著的花瓣殘了,幾點碎蕊隨在其上。這纖細苗條的身影疏淡如風中月色,無端讓鳳鸞揪緊心腸。
“自己關門,”施七嫂頭也不回丟下這一句,身後幾個人一起答應:“是。”來安擦著頭上汗水,把自己拘出一頭的汗,真怕這主人不讓姑奶奶進去。
見周忠帶著鳳鸞跟去,來安窺視小院中再無別人,手揣在懷裡,鬼鬼祟祟在院子裡到處看。蘭枝回頭尋他,跟過來悄聲問:“找什麼?”
“水井在哪裡,我要下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