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
散功不易,但比白白釋放的好;當然散功不等於什麼事都沒有,如此這般一番周折後,十三郎積攢半天的法力流失近九成,精力更是虧損得厲害;好在本命精元大多保留下來,代價雖然慘重,還不至於影響到修行。
得到回補,十三郎臉色不像剛才那樣蒼白,神情卻異常凝重。因為他知道,血舞快要死了。
連同與之融合的九子殘魂一起,真正死去。
“下面的事情不用你操心,鬼靈芝包在我身上。”
左右手連連打出禁環,千百道環內封著一團青濛濛但透著綠意的霧氣。不知道為什麼,水靈珠與三子所施展的本命之火融滅後並未完全消散,而是化成、或者說留下這樣一團莫名其妙的東西。十三郎此時沒空研究,只好盡己所能將其封印起來試圖保留,至於能不能做到,只有天知道。
“不要說什麼痴情同死之類的蠢話,我告訴你,沒有人比我更瞭解死亡,找死是廢物才幹的事,只會讓我看不起!”
要救人,首先要被救的人願意活下去;血舞九子相擁赴死,別人或許覺得情深意重,在十三郎眼裡卻是不折不扣的傻逼行為,不能不為之痛惜。
“我知道你還有後代活在世上,難道就這樣扔掉不管?”
揮手命令啞姑收起鬼霧,十三郎以最快的速度將一家老小連同三子留下的戒指收起來,同時命令蔣凡帶著幾名動彈不得的大修聚攏到身邊,誠懇說道:“活下去,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舞姿依舊,連一絲顫動都沒有。
向來安靜的十三郎竟有些氣喘,片刻後罵道:“是爺們兒就要守信,你還有誓言沒有完成,有什麼資格讓女人失望!”
“誓言……葬魔嗎?”
血舞終於做出回應,虛渺的目光始終望著眼前,望著那張別人怎麼都看不清的面孔,懶懶說道:“無聊之語,忘了吧。”
“……”十三郎不知說什麼好。周圍幾人面面相覷,同樣不知該說什麼好。
千愁公子誓言滅魔,誰都知道那是超出個人之力的空想;即便他有那個能力,首先要殺的恰恰是在場這幾個倖存下來的魔崽子,包括十三郎。
雙人依舊輕舞,身形再度融合、或許是因消散而變得淡薄,分不清男人還是女人的聲音自其中傳來,透著幾分解脫,幾分瀟灑,還有幾分揮之不去的寂寞。
血舞神情透著滿足,說道:“你做的夠多了。我們這麼多人,總要證明一下自己的價值,不能做廢物對不對。”
“去你媽的!”
十三郎欲哭無淚,有傷感,更替自己覺得不值。
千忍萬忍,千等萬等,不惜血本施展塑靈變,結果只用來滅掉一縷殘魂。
“牛刀殺雞?不,是大炮打蚊子。”十三郎心裡想著,只想罵街。
“我們,只說我自己吧。”血舞糾正道:“本王一直不服,你這個修行不過數十年的小傢伙,憑什麼這麼厲害?憑什麼總做大夥兒的救星、尤其是本王的救星?現在好了,事實證明,本王一樣可以救你。”
“救我?呵呵,哈哈!”
十三郎怒到笑出來,他知道這是血舞替自己開解,不想十三郎因他的死有什麼負累。很明顯,血舞要麼低估了十三先生的無恥程度,要麼就是為了別的,比如希望他把人情轉向別的方面。
“自作主張的蠢貨!不是看你替我省了一份力,小爺懶得理你。”
自作主張,某種角度這是實情。假如事先做好有針對性的安排,這一戰的結果或許會不太一樣。說到底事情來得太倉促,也太緊張;十三郎來不及瞭解全部,哪知道五大修士都還保留著最後一招。
世上從來沒有真正的算無遺策,就算有,至少也要有時間去算。弄成這樣,眾人還不知道接下來會面對什麼,那個什麼狗屁六道之門到底怎麼回事,浪費一分實力意味著少一分底牌,焉能不為之憤怒。
來不及惋惜,沒心情感慨,十三郎連罵人的慾望都沒有,吩咐的語氣說道:“進血鼎,還有可能活下來,至少輪迴有指望。”
“謝謝你,真的。不過不用了。若非還有幾句話想說,我們早已死了。”
相擁人影越發暗淡,千愁公子的聲音第一次變得清朗,徐徐說道:“我們倆都太累,不想再回來。”
這也是實情。
背宗忘祖,無親無友無師無君,有子但不得見,甚至不敢讓對方知道;至於復仇,至今都才沾了點邊;搜遍世間,沒有人能比這對倒黴夫妻活得更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