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他法相破。
輕推柴扉,謝長風卻駐足不前,神情如痴。黃袖微微詫異,慢慢上前兩步,一瞥之下,亦即呆住。小屋之內,晶蓋委地,冰棺成空。藍津池旁,倩影白衣,青絲散肩,對水而鑑。那女子輕撫長髮,舉手低眉,優雅如昔。
黃袖一時驚喜交集,輕輕一推謝長風,復將柴扉輕掩,緩緩掉頭而去。面上微有蟻爬之感,她伸手一摸,不知是何時已熱淚盈眶而出。白雲蒼狗,他年黃袖韶華輕逝,朱顏成昨,依然不知今日這一滴情淚是歡喜多些,還是哀傷多些。
謝長風如在夢中,只是呆呆地一步一步向著那白衣女子行去。足音太輕,那女子神情專注,一縷一縷,依然盤點如絲秀髮。行至那女子身後,謝長風卻佇立不前,生怕那女子非是昭佳。事到傷心每怕真,卻誰又知,歡喜如斯,卻也怕一切如夢,醒來依然鶴雁東西,陰陽兩隔。謝長風呆呆看那水面,那女子容色如昨,依稀便是昭佳模樣。但他卻只是呆住,只覺這夢如此亦是極佳,不敢上前,生怕自己伸手一觸,一夢即覺。
水面之上,驀地多了一英俊男子形容,那女子卻亦呆住。剎那芳華,百年彈指。誰也不知這一刻是不是真的已過了百年,那女子終於轉過頭來。
兩雙眼睛,剎那相對。
一眸深望,便萬語千言瞭然。良久,秦昭佳慢慢站了起來,輕輕走到謝長風身畔,玉手抬起,輕撫謝長風面頰,柔聲道:“長風。你消瘦了。”謝長風伸出手來,輕握住她纖手,哽咽道:“昭佳……我……好想……”最後那個“你”字終於沒有說出,卻已將昭佳緊緊擁入懷中,泣不成聲。如此時刻,謝長風再非縱橫天下的大俠,亦非要為蒼生立命的奇男子,一時間,他寵辱兩忘,仙佛俱消。這一刻,他只是一個重獲愛妻的普通丈夫。
人世間,還有什麼比失而復得最心愛之人,更值得落淚呢?那一刻,謝長風言辭已忘,淚雨亂飛,宛如一個孩子。這一夜,二人相擁而眠。
翌日醒來,二人對望一眼,恍如隔世。
未幾,黃袖過來,姐妹相見,自有一番短長。兩人感情極好,卻已有極長時間未得相談,此刻話起別來種種,平時言辭不多的秦昭佳卻也不免多說了兩句,反是謝長風在旁邊插不上口。
這一番話說得未免多了些,不時,秦昭佳已微微喘息。黃袖這才想起她傷勢並未痊癒,忙道;“師姐,你且先休息,來日方長,等你傷好了,咱們姐妹再如在浮雲山莊一般挑燈夜話。”說到這裡,她卻看了看謝長風,笑道:“只是……不知道姐夫捨得不捨得了。”
謝長風尚未說話,秦昭佳已笑道:“你當你姐夫和你一樣小氣嗎?”
黃袖不依道:“我小氣?才嫁人沒幾天,師姐便幫著夫君來欺負小妹啊?”
謝長風打趣道:“看,看,剛說了你一句,立刻便反唇相譏,不是小氣又是什麼?”
三人隨即均笑了起來。
如此三人每日打打怪獸,摘些怪果充飢,食藍津解渴。一日,謝長風打得怪獸,抽得細筋,復於碧落之內尋得一千年火木,作了一把絃琴,送與黃袖算是酬謝她一番相知。黃袖一試之下,居然其音玄妙,如得仙樂,只是她內心依然暗自悽苦:“黃袖啊黃袖,你要的當真就是這一把琴嗎?”
如此每日謝長風吹笛,秦昭佳、黃袖撫琴,閒時說笑,每講些江湖趣事,天下縱橫。秦昭佳性素恬淡,每次聽了多是微笑不語,少時插上兩句,卻無不精闢入微。黃袖冰雪聰明,見聞亦博,想法超俗,亦有可取之處。謝秦琴瑟相合,想神仙歲月,也不過如此。只是黃袖每每看見二人情態,心下暗自神傷,她發誓要將謝長風遺忘,但越是要忘,越是記得深刻。
光陰荏苒,如此又過了半月。
黃袖雖依然談笑風聲,但每有心不在焉,鬱鬱寡歡之時。謝長風將黃袖暗慕自己之心告與昭佳,秦昭佳本不介意二女共事一夫,但她固知謝長風甚深,此生除己之外,必定再無所娶,便道:“此事我會勸她,不過,我看我們還是先送她出去,你二人若不相見,或者好些。”謝長風想了想,雖不知此法是不是有用,卻也只好如此。當下念及出去之路,卻立時想起那條龍來,說與秦昭佳聽,昭佳笑道:“謝長風何許人也,難道真要與一畜生一般見識嗎?”
謝長風卻道:“這龍身上似有一種絕世身法,習之用於逃命,極是有用。”
秦昭佳復笑道;“堂堂謝大俠,難道還會被人打得落荒而逃嗎?”話方出口,她卻已明悟謝長風是為自己所想,隨即感激看了他一眼。
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