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情低頭,呆滯地看著散在膝上、花花綠綠的娛樂新聞皈面。
就是這份素以扒糞、聳動報導聞名的報紙,大篇幅刊載了那天望孟齊送她回家時被偷拍的照片。望遠鏡頭把車子裡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望孟齊正親暱地撫著她的臉。記者看圖說話似的寫了許多麻辣的“設計對白”。
除此之外,她家的門牌,地址都被刊出來了。由於他們住的是法院宿舍,了不起的記者查到了顧父的職業,也查到了尹浬的本名,大剌剌地把他們小心隱藏的一切鉅細靡遺地公諸於世。連尹浬從大學時代就離家、與父親勢同水火的事情都添油加醋,極盡煽情之能事的寫了一大篇。
她父親早上看了報紙之後,氣得連話都不想講,說要回房間去躺一下,結果才站起來,就昏倒了。
送到急診室後,醫生初步診斷是腦溢血,立刻通知家屬、安排開刀。
漫長的等待,並沒有在手術結束之後告一段落。他的父親轉到加護病房,…直到此刻,深夜十一點多了,還沒有甦醒。
醫生很坦白地說,三天之內部還是危險期,會不會醒來,會有怎樣的後遺症,沒有人知道。
這已經足夠讓她像被猛揍一頓,全身都發痛了,她的母親還要追上來狠狠甩她兩個耳光:
當然沒有真打,只不過,那尖銳而悲憤的控訴所造成的效果,遠遠超過實質上的皮肉疼痛。
“你就不能安分一點?!不能找個穩定的工作,找個正正經經的男人交往?!要搞成這樣?!”一字一句像是子彈一樣,射進她已經淌血的胸口。“你爸爸從小花多少心思栽培你、教你,結果到頭來,你讓他這麼失望、這麼痛心!”
顧以情的手緊緊握成拳,她的指甲陷入掌心,卻一點都不覺得痛。
她沒有感覺,什麼感覺都沒有。只要有著洋娃娃般無辜而遲鈍的武裝,就可以當作什麼都聽不懂,什麼都沒辦法傷害她……
“媽,不是姐姐的錯,你不要這樣。”臨時取消通告趕到醫院的尹浬,此刻也顧不得來來往往醫護人員對他的注目禮,傾身過來,試圖要化解。
“你也一樣!”焦急,驚恐又憤怒的母親,盲目地為自己洶湧的情緒風暴尋找出口,把一切都發洩在兒女身上。“大學不好好念,去當什麼明星,演員!你爸爸對你期望有多高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墮落就算了,還拖著你姐姐到處去,如果不是你叫以情去住你買的房子,跟一些三教九流的人來往,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買房子,是要給你們住的,可是你們連看都不屑看一眼。”尹浬的手也握成了拳,他的嗓音裡有著壓抑的憤怒。“姐姐在家裡只能當受氣包,從來不會反抗,我看不下去了,才叫她搬出來的。”
他們的母親發出一聲幾近崩潰的悲鳴。“從小給你們最好的,一點苫都捨不得讓你們吃,哪裡委屈你們了?現在長大了,卻變成這樣忤逆不孝,還反怪我們?!”
顧以情自己雖然已經像風中的楊柳一樣顫抖著,卻還是無法擺脫長女、長姐的天性,站了起來,擋在弟弟和母親之間。
“不要再說了。”她面對著出現在螢光幕前總有著燦爛明朗笑容、此刻卻因為憤怒而微微扭曲的俊瞼,堅定地說:“你出去,去樓下買點東西上來。媽媽晚上什麼都沒吃。”
“可是……”尹浬還想抗議,卻在姐姐悲傷的眼光和堅持的語氣中認輸。“去就去,我馬上回來。你自己呢?你要吃什麼?”
“我……”
“我買好了。”一個年輕卻沉冷的嗓音突然插進來。
不知道他是從哪裡走過來的,也不知道他已經在旁邊站了多久,顧以情他們都沒發現。
剛出現的這位,身材、長相都和尹浬有幾分神似,不同的是,卻多了一股特殊的安靜,內斂氣質,眼神有著隱藏的危險光芒。此刻他只是靜靜站在一旁,卻帶給其他三人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顧以法,你幹嘛突然冒出來?!”尹浬對著他吼。
“因為知道你再這樣亂吠,也於事無補。”輕描淡寫的一句,成功地讓尹浬閉上嘴,只是齜牙咧嘴的怒瞪著他。
“先吃點東西吧,大家都餓了。”顧以情強迫自己吞下一切情緒,先張羅晚餐。“媽,你吃點面好不好?還是要吃便當?有熱湯喔。”
“我不要吃!”一聽就是完全情緒化的賭氣回應。
顧以情的臉色不能更慘白了,而尹浬又準備開口發飆,不過顧以法比哥哥姐姐更快,他冷冷地說:“不吃就不吃,不過是你自己不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