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卻始終沒有看出名堂。她看得太投入了,把畫翻得嘩嘩直響,最後把昏睡的李寧玉都驚動了。李寧玉示意她把畫拿過來,然後悄悄告訴她情報在哪裡——
'錄音'
是啊,想不到的,誰也想不到的。所以,當我得知原來一地小草就是一封明碼電報後,我簡直驚呆了!啊,太天才了!這個主意太絕了,太妙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我說這就是李寧玉,她是我見過的最了不得的地下工作者,沒有人能跟她比!我不知她怎麼想出來的,但我敢說,肥原絕不可能發現其中的奧秘,任何人都發現不了。
問題是並不能保證敵人因此就絕對相信李寧玉是無辜的,同意把她的屍體和遺物一起送回家。身上可以藏情報的地方多著呢,敵人不把她開膛破肚翻個遍,怎麼敢肯定她身上沒藏情報?再說只剩下最後一天時間,哪怕敵人明知她身上沒藏情報也不一定會馬上處理她的後事,耽誤一兩天有什麼關係?沒關係的。我小聲對她說了這個意思後,她故意大聲說要上廁所。我知道她是怕竊聽器,便架著她去了廁所——
到了廁所,李寧玉把她整個思路對顧小夢和盤托出,那時顧小夢才發現她的顧慮是多餘的。李寧玉很清楚這點,就是:不管怎麼樣,敵人都不可能把她的屍體和畫送出去。她對顧小夢說:“如果我指望這樣傳情報,何必對你道明畫中的秘密?”
確實,李寧玉的想法鬼都猜不到!她告訴顧小夢,今天晚上她將服藥自殺,自殺前她會給肥原和張司令分別寫好遺書,表明她自殺是迫於肥原對她蠻橫的懷疑,為了洗清罪名,她甘願以死作證,等等,給人造成一種印象,她絕不是共黨老鬼。
“你認為肥原會相信嗎?”李寧玉問。
“難……”
“對,他肯定不會徹底消除對我的懷疑,他會搜我身,檢查我所有遺物,尤其是那幅畫,他一定會反覆地研究。”
“他一定破譯不了的。”
“你認為誰能破譯?”
“沒有人。”
“只有你。”
“我?”
“是,我不是已經跟你說了?”
“你……什麼意思,我不會跟他說的……”
“不,你要跟他說!”
“你讓我跟他說?”
“對,以此來博得他的信任……”
窗外,一隻貓頭鷹先驗地叫著,巨大的黑暗也無法濾掉有人將亡的陰影。窗內,李寧玉竭盡全力又儘量小聲地講述著她死後應該發生的一切,顧小夢悉心聽著,感受著,不時覺得毛骨悚然,彷彿是在同一個幽靈會晤。
3
第二天,一切都是按照李寧玉生前設計的發生著。清晨六點多鐘,白秘書率先發現七竅流血的李寧玉像一團垃圾蜷在地板上,繼而是金生火和顧小夢,被白秘書的驚惶所驚動,先後來到李寧玉房間……半個小時後,肥原和王田香匆匆趕到現場,看到白秘書、金生火和顧小夢都在(顧小夢正一邊抽泣著一邊整理李寧玉留下的遺物)。肥原當即趕走在場所有人,和王田香展開初步調查工作……幾十分鐘後,肥原和王田香走出房間準備去吃早飯,顧小夢聞聲趕出來,把肥原攔在樓梯上,一反剛才悲傷的神情,像個奸細一樣向他彙報說,她剛才在收拾李寧玉遺物時發現有一幅畫,她覺得有點蹊蹺,想再看一看。這時,肥原早研看過此畫,正苦於不得要領,見顧小夢有心加盟,慷慨應允。
吃罷早飯,肥原主動來找顧小夢,後者照計行事,從容不迫。
“沒有,這鬼東西……簡直莫名其妙。”顧小夢欲擒故縱,大賣關子,“不過肥原長,我已經有重大的發現,比天還大的發現哪。”
“哦,是什麼?說來聽聽。”
“我已經知道誰是老鬼啦。”顧小夢見肥原張口欲言,先聲奪人,“噯,你先別問我,我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才告訴你。”言無輕重,撒嬌作媚,正是富家千金的拿手好戲。
“說吧,什麼條件?”
“我告訴你,你要獎賞我。”
“當然囉,你要什麼獎賞?”
“放我走,讓我離開這兒。”
沒問題。口頭答應你一百個走都可以。但顧小夢不滿足於口頭答應,她伸出可愛的小指頭,要跟肥原長拉鉤上吊,一諾千金。拉吧,怕什麼,一個小指頭能吊死大日本皇軍嗎?就拉了,一邊來回拉鉤,一邊誓言聲聲:一件諜報魅影的事被顧小夢演出得像兩個孩子家的遊戲。
拉罷鉤,顧小夢對著李寧玉畫上的一地小草娓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