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瑪抬頭,張嘴猶豫片刻,她低頭小心地看了看謝冷陽,謝冷陽憂鬱的眼眸中朝她泛起一絲笑意。於是,卓瑪終於向吳清水開口問道,“你真的想不出什麼法子來治好冷陽的手麼?〃這句話一出口不亞於青天霹靂,本來誰也不敢多提這碼子事,可卓瑪竟就這麼直接地說了出來。謝冷陽的手指不禁抖了一抖。吳清水不明白卓瑪問這話是什麼意思,但仍是據實答道,“如果暫時沒有奇蹟出現的話,暫時治不好。〃卓瑪重重吐口氣,似乎下了個重大的決心,“這個奇蹟,應該馬上就可以創造出來!〃她看一眼眾人道,“卓瑪要用斷鴻鈴許願!要回家鄉去拿那隻詛咒鈴和許願鈴放在一起,許願讓冷陽的手好起來!〃
秦杏子幾人這才明白卓瑪話中的意思。吳清水當下道:“你說你要回去?〃卓瑪愣一愣,“你們難道不去麼?卓瑪可以假做答應薛雲,說帶你們進藏取鈴,這樣她也可以替血月配藥了。你們若是不跟去,卓瑪一來一回,萬一耽誤了血月的毒,那就後悔莫及了。這確實是現下唯一可行的法子了。秦杏子等人默不出聲。雖未反對,卻也不甚贊同,總覺得遷就了薛雲似的。卻聽謝冷陽緩緩開口道,“如果你替我許了這個願,你將會受到詛咒。這不可以!〃卓瑪心中一熱,笑了笑,“冷陽的生命就像卓瑪的生命,冷陽的快樂就是卓瑪的快樂。”她拉起謝冷陽的手,輕輕地擺了擺,“卓瑪還沒有認真地看過冷陽舞劍呢,等冷陽好了。舞給卓瑪看好不好?〃謝冷陽反倒不知說什麼才好了,只能用力地點了點頭,將這個莊重的承諾刻在心中。他已然決定用自己的一生去實現這個承諾。
聽罷卓瑪如此一番話,眾人還能說什麼呢?只任得卓瑪匆匆奔向薛雲那裡,銀色的鈴鐺掀起一陣脆入心扉的歌聲,帶著卓瑪的希望奔向那個悲哀的陷阱。或許是陷阱吧?但卻是一個充滿希望,誘惑著你不得不跳的陷阱。
第二十七章 酥油漠漠凝衰骨 青稞哀哀浸聖山
進藏。薛雲只允許卓瑪帶四個人去。而薛雲就只帶上了繆文白。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手下多了並不是好事。手下會幫助自己,亦會叛變,在聖堡的總部都會發生,更何況這荒蕪人煙的藏族地區。殺了自己,屍體爛掉了也不見得會被人發現。而她亦知道卓瑪勢必會帶上謝冷陽血月和秦杏子,剩下的最後一個人選,必定是若葉花飛雪無疑。血月重傷,謝冷陽甚至不能舉劍,卓瑪是武盲,秦杏子比武盲也差不了多少——當然,她並不知道秦杏子居然仍堅持每天修煉太聖真經,一個好醫生固然重要,但是在薛雲與繆文白身邊,她們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特別是在交出鈴鐺以後,她們敢不帶若葉花飛雪麼?吳清水這個最大的隱患,也可以讓聖堡的人處理掉了。如果陳知那些義士們還奢望著保護吳清水的話,他們必定比吳清水死得還要難看……她看見吳清水給卓瑪的爺爺開了張藥方子,這可是他的最後一紙藥方了吧。在崎嶇的山路上摸索的薛雲,嘴上竟然浮起詭秘的微笑,已然近藏,相信吳清水他們的屍體已經快要爛掉了吧?
一路上天氣漸寒,巧手的卓瑪從獵人那裡買來漂亮的皮毛布料,為秦杏子四人縫成暖和的氆氌袍披在身上,若再帶上銀器,還頗像藏族的姑娘小夥子呢。
不知是哪日起,他們突然看見了山。而那山,如同挺拔而立的背影,如博愛的神的寬大而結實的胸膛,如神女聖潔而冰冷的身軀。峰頂那終年不化的積雪映襯在藍天下,晶瑩剔透。天已經藍成了廣漠的生命,在與人胸膛的起伏一同呼吸,延展,讓你相信它是無邊的,伸向任何一處地方。
從天而降的瀑布水流閃耀著聖潔的光,帶著流水飛濺的頌經聲,告訴人們他淌自峰頂上神秘、悲壯,沐浴於佛的靈光中的寺廟。路邊的藏族女子,手握珠鏈懷抱嬰兒,向她懷中的生命呢喃著,祈求著神的祝福;帶著銀製耳環的英俊小夥子,扶著腰間銀柄的藏刀,在碎石的小路上放開嗓子吆喝著。
秦杏子這群陌生人的闖入,剎那間就如同投入湖水的石子,激盪起一大片的漣漪。甚至,一層一層遠遠的瀰漫開。越是近了家鄉,卓瑪的眉頭蹙得越緊。秦杏子看了,明白她是在思索如何甩脫緊咬的薛雲。這半個多月來,血月的傷勢好了許多,但帶傷步行讓他疲倦不堪,消瘦的臉上少了許多昔日的英俊,只剩下灰塵與傷痛。而謝冷陽憂憂鬱鬱的目光總在虛無中徘徊,似乎生活在另一個世界中一般。
踩著地上溼漉漉的落葉,薛雲和繆文白不像秦杏子他們穿著卓瑪給置辦的皮靴,已經滑了好幾跤。再加上一路風塵,秦杏子冷眼看著薛雲和繆文白又髒又冷的狼狽樣子,心下冷笑原來堂堂聖堡的聖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