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看著小廝瘦弱的手指青輕叩房門,面板打在紅木窗子上發出沉悶之聲。
“姑娘可在?徐家公子來看您了。”
下一刻,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裡面拉開,一道素白身影現在門前。
其實從見到煙柳的第一眼起,蘇七就很奇怪,奇怪為什麼煙柳喜穿白色衣服。
她穿白色素袍是因為不喜其他繁重顏色,特別是在如夢苑待了八年,也真真是沒有什麼顏色能讓她不感膩煩,也就只有黑白兩色尚看得過去,可是黑色給人一種陰冷的氣息,就像一身黑衣的伍歡和西齊,偏生讓人覺得生出一股寒氣,於是她平日打扮就多以白色為主,除了千祗璃在揚州給她的那套淡藍色羅裙,其他如這等明亮顏色的衣衫她都少有。
可是煙柳……既然身在風塵,又為何要挑這般素淨典雅之色。不光是穿著,上次煙柳的廂房她也是去了的,那果真就像是刻意裝扮出的,水晶玉璧為燈,白玉珍珠作簾幕,就連八仙桌和矮凳上都墊了素白錦緞,還有床邊懸掛的羅帳,就連花樣都是以素線繡之,枕頭也是設了白玉枕,就彷彿……煙柳對白澀情有獨鍾。
偏生煙柳還就是能將那一身妖嬈與聖潔並存,撩人與孤傲並立的氣質融合在一起,散發出一種對於男人們來說致命的誘惑氣息。說煙柳不矜持時她也能想得到,這樣的女子,就算是不經意間一個動作都能撩人心姿,要說矜持,那就不用她再想象,好像自從見到煙柳第一眼,煙柳在她面前就是一直矜持不已的,沒有一絲卑微感,渾身集了一種風月場所不該有的高傲氣息,就如,現在。
嘴角含笑,一身白衣,梳了個鬆散的拂雲髻,斜插了一隻玉簪,倒真真襯出煙柳有一種謫仙下凡的韻味來。樓下一眾男子有些已經神色迷離,其他妓女聰明些的都撇過臉不去看煙柳,面色淡淡,不懂得收斂的便都一臉嫉恨之色瞪著煙柳。徐二公子眉心終於舒展開來,面色也不再那麼冷酷,老鴇手中的粉帕不再時時拿起,一時間大廳裡的氣氛立馬就變了樣。
蘇七看著樓下臉色各異的重人,一時竟不知如何形容自己心中所想,煙柳每次出場都是如此驚豔,卻什麼該做什麼該說都把握得恰到好處,鬆弛有度,或許也正是煙柳懂得如何鬆緊,才能在這煙花之地保住清白身子又不至於得罪人。
只是……這麼不平凡的女子,如何肯屈身於小小蘭州,更何況是在這最為混雜的妓院。這個她倒琢磨不透,怎麼說看煙柳這樣子也不像是一點後臺沒有的人,要不怎麼在眾多官宦子弟富家公子之間玩轉?偏偏還讓誰都嘗不著腥,真是個聰敏的女子。
只是,有時候太過聰敏,未必是好事。
她一直都知道,你玩人玩久了,總有一天會被人玩的。
儘管她不懂煙柳是為了什麼,但是她知道,煙柳這是在玩火。
而且,總有一天,會**。
“煙柳姑娘!”
蘇七被徐二公子的一聲呼喚給拉回神來,撇撇嘴又往後退了幾步。
剛才粗心大意了,只顧著看熱鬧,煙柳出來她才發現她站的位置是有多顯眼,這要被煙柳發現了可如何是好,免不了又要多樁事端。
看著身邊有兩三人群將自己圍起,心才微微安了些,心安理得地隨著眾人一起看向二樓。
煙柳朝徐二公子展顏一笑,一剎那瞬間好像整個醉春院都亮了一亮。
徐二公子在看到煙柳向他一個溫和的笑後,臉上終於露出笑意,哪還有剛才半分氣急敗壞的樣子。
蘇七心中暗歎,煙柳魅力就是無可比擬,這剛才火氣沖天的,一個淺淺的笑就好像一陣風,沒有助火,輕輕一吹就滅了火。
關鍵是,被滅火的那人還一臉樂意,蘇七突然覺得,這就是女人與女人間的差距。
什麼時候她也能一個笑就讓人如沐春風就好了,不求有煙柳那樣的驚豔效果,就只差不多能向千祗翊和千祗璃那樣子笑起來能讓人有一剎失神就足夠了。要說平常她愛笑也不愛笑,但若說不愛笑,幾個人裡最經常笑的又是她,但是她應該笑起來沒有千祗兩兄弟和玉婉好看,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認為的。但是千祗翊的笑有時候也很欠抽,初見時千祗翊笑得是溫潤如玉,慢慢變得越來越扭曲,千祗璃則永遠是那一副笑意,只不過若真到了開心處,嘴角會勾的更深些,玉婉則總是抿嘴淺笑,標準的大家閨秀,只有她和小葉,遇到些什麼事就沒心沒肺對著笑不停,簡直沒有可比性。
特別是跟煙柳比就更沒有可比性了,煙柳的笑會讓人失神,仿若謫仙下凡,給人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