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輝一直在找這個孩子。
我想起臨走前銅壽給我的詩稿,我從手提包裡掏出來,遞得穆易,詩稿上寫的是《我的歌》,卷首上是:
追我魂魄
八千兒女浴血疆場,天地為之久低昂,
青山寂寂碧血無痕,追我魂魄呵還我剛陽,
中華女兒呵令人難忘,她好像百合花凋落在太行,
熱血男兒從容赴難,留下這美麗的故事永遠傳唱。
我對穆易說,他終於找到他了。
2002年10月5日
。。
《追我魂魄》背後的故事(1)
文/雲杉
事實比我寫下來的更撼動人心。
說實話,我也沒有想到《追我魂魄》會有這樣大的反響。
2004年2月,熱情的讀者把它貼到網上之後,幾天之內,傳遍世界許多中文網站。遠在國外的朋友也把他們看到的評論發給我。
在網路上,你幾乎是面對面的看到讀者對作品的看法,人們對這篇作品表現出的熱忱使我非常感動,有的網站組織網友去尋訪培蕊的殉難之地,而對沒有留下名字的李營長,大家給予了更多的關注,我曾經在網上看到“好訊息,李營長找到了”的評論。人們感興趣的是,這到底是一篇文學作品還是真實的採訪記錄?它背後的真相到底是怎樣的?
《追我魂魄》雖然是文學作品,但是它涉及的歷史事件都是真實的。八路軍總部突圍的那次戰役,其慘烈的程度遠遠不是我的筆墨能夠涵蓋。關於這次戰役,正面描述的很少,我查閱了許多資料,僅在後來編撰的《彭德懷》傳中有所提及,大約不足百字,文章中說突圍人數是兩千人。
但是根據我接觸的親歷者回憶,人數應該在八千人左右。這不僅包括八路軍總部的直屬機關,也包括學校、兵工廠、銀行、劇團、醫院、報社等隨隊轉移的人員,我想這個數字應該是比較接近實際的。至於說有多少人犧牲,那大概是一個永遠的謎了,不是不想統計,而是根本無法統計。我在文章中說到溪流被染成了紅色,山谷裡鋪滿人和騾馬的屍體,到處散落著機器的零件,不是我的想像,而是原話就是如此。我只能說的是,事實比我寫下來的更撼動人心。
我特別驚詫於當事者後來那種平靜,把一切視為理所當然的平靜。我提出要採訪一位跳崖後僥倖活下來的女同志時,她“愁得一夜沒睡,想不出自己有什麼事蹟”,“就是劇團的演員,連槍也沒有”,“後來從懸崖跳下了,隊長也跳了,大姐們也……八路軍麼,就是不能當俘虜……”
不少讀者喜歡左權與李營長那幾句簡短的對話,認為很凝重。那是真實的,生離死別,卻平靜得盡在不言之中。
是英雄而不自知,那是真英雄。
我想起了一個細節。在為數不多的資料裡,也提到了這支由外國共產黨員組成的支隊。他們人數不多,大約一二百人的樣子。其中不少是朝鮮人,也有其他國籍的同志。這些人的特點是文化程度都很高,通曉兩三種外文。他們堅決要求留下來阻擊敵人,但是領導不同意,參加阻擊任務的八路軍指戰員也堅決不同意。
要求參加阻擊的人很激動,要求他們撤退的人也很激動。
在時間非常緊迫的情況下,這可能是一個給人深刻印象的花絮吧。
當我提及這個問題的時候,當年參加戰鬥的老人看著我,很奇怪我不明白如此簡單的道理。他回答說:他們有文化,是人才,應該留下來……
留給戰後的中國,抑或是那個嚮往中的大同世界?
這是熱血而慷慨的生命,他們赴死的時候從容,也留下對未來的祝福。人性至此,我也無言。
不過我還是補充一句:還是有一些外國同志要死要活的留下來了,和八路軍戰士一同阻擊“黑鴉鴉的、看也看不到頭的日本軍隊”,“都打瘋了,站起來打,機槍就架在肩上”,然後……
資料說,他們“犧牲得很英勇”。
中國革命,要比文字能流傳下來的慘烈得多。
《追我魂魄》中的主要人物都有原型。培蕊的原型是山西人,出身於基督教徒家庭,兩個哥哥都在抗戰中犧牲,後來這個唱詩班的小女孩也走上了戰場。與文章不同的是,她墜崖後被樹枝掛住了,得以倖存,但是留下了終身的殘疾。李營長固然有他的原型可循,我沒有給他留下姓名,是因為他是一代中國軍人的真實寫照。他們出身於最貧苦的社會底層,是中國革命把他們百鍊成鋼,成為那種“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