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眼椅子上放著的某局的申請審批的檔案,凌子澈沒好氣的看著他,“還沒醒過來你竟然還這麼好心情的看檔案?!”
“我相信她會醒過來。”一句心有靈犀的信任,驅趕了他滿心的擔憂和緊張。
“一刀紮下去,楚斯寒還真下得了手啊!需不需要我請律師起訴他?這可是涉及刑事的案件呢!”
“不用了,不是楚斯寒下的手,是她自己紮了自己一刀。”
“什麼?!她……她自己傷了自己?!”凌子澈驚訝的看著病床上的人,有些不可思議又有些哭笑不得,“她瘋了嗎?怎麼能這樣傷害自己!”
“她是想把當年楚斯寒替她捱過的那一刀還給他。”這話是蘇紹琛說的,他聽過後,砰然跳動的心深深被震撼著,幾近忘了呼吸。
“要還也不是這樣還吶!哪能這樣傷了自己!”她的固執,凌子澈不明白,也理解不了。
“我剛剛看著她想了很久,大概能明白她的用意了。她是想斬斷過去的一切,重新開始。只不過選擇的方式極端了點,蘇紹琛說,她是因為楚斯寒救過她,出於感激才會愛上他的,這份情還不上,她會覺得一輩子還欠著楚斯寒什麼東西。我一直在等,等她揮別過去重新開始,沒想到會是這樣。”
“怎麼這麼傻呢!這樣就能斬斷過去嗎?我怎麼覺得像是自欺欺人?”
輕笑了聲,慕亦塵轉頭看了他一眼,“我記得前段時間跟市政協的人去寒山寺視察宗教工作的時候,寺裡的大師跟我講過一個故事。現在看到她這樣,倒是有些明白了。”
“嗯?願聞其詳。”
“故事是這樣的,有個人對佛祖說:我放不下一些事,放不下一些人。佛祖說:沒有什麼東西是放不下的。那個人說:這些事和人我就偏偏放不下。然後,佛祖讓他拿著一個茶杯,然後就往裡面倒熱水,一直倒到水溢位來。那個人被開水燙到馬上鬆開了手。佛祖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放不下的,痛了,你自然就會放下了。”
“痛了,自然就會放下…”佛偈太過深奧,他不懂,但看著她,他隱隱有些明白了。
對於太過固執的她來說,這種極端,未嘗不是一種痛的方式,痛過了,自然也就放下了。
鳳凰涅,浴火才能重生。
醒來的那一刻,蘇念卿聽到的便是這句話:“痛了,自然就會放下。”
微微睜開眼,她下意識的朝聲源處望去,昏黃的光線下,兩道身影在窗邊站著,看到她醒了過來,慕亦塵愣了下,繼而快步走到病床邊,緊張的壓下身,柔聲問道:“醒了?”
“嗯。”輕輕的聲音從鼻息間傳來,她嚥了咽乾澀的喉嚨,忍著疼慢慢的滋潤喉嚨。
慕亦塵抬頭,從桌子上拿過棉籤,沾了水在她唇上塗著,動作仔細而輕柔。
走上前,凌子澈看了看時間,輕聲開口:“既然你醒了,那我先走了,順便叫醫生過來給你檢查一下。”
“謝了!”慕亦塵轉頭,禮貌的道謝。
“不用。”抬眸看向床上淺淡朝自己微笑的女子,蒼白柔弱,但那雙貓眼卻還閃著璀璨光亮,他突然有種錯覺,覺得她像是一株生命力旺盛的野菊,開在頹敗蕭條的秋天,萬物寂寥的角落裡獨領風騷。
痛過了是否能放下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像她那樣驕傲的人,既然選擇了用這種方式斬斷過去的一切,那她也將比任何人都要堅強的成長起來。一如腐爛的傷口,只有忍痛割掉那些潰爛的地方,才能重新癒合,過程有點痛,但卻是最徹底最有效的方法。
“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做傻事了。”他朝她點點頭,迎來她淺淡的笑容後,淡然的轉身離開。
迷離的夕陽灑落在她臉上,有星星點點的光在深邃的貓眼裡跳躍,星點之間,還有慕亦塵那溫潤的俊臉。
“對不起……你或許無法理解我的做法,可是……我真的想重新開始。”解鈴還須繫鈴人,她因為感激而愛上楚斯寒,那麼就讓她把他所給予的一切都還回去,從此兩不相欠,她也無需惦記,瀟瀟灑灑的重新開始她的新生活。
那一刀她沒有扎得重,傷的不深,但足夠讓她把欠他的都還清了。
從此,楚斯寒於她來說,不再是救命恩人,也不再是愛人,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而已,她跟他之間不會再有交集,她也不會再留戀曾經過去的一切
五年的付出和這一刀,足夠抵償他對她的恩情了,塵埃落定,五年疲憊的追逐,終於讓她學會了勇敢,學會了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