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還朝了?”
“是,好像才回宮。”
我點了點頭:“知道了。”挺了挺發酸的脊背,我強撐笑意,“我會在這等著的……”
接下來的劇本,我已經能夠完全想象得出來。把我安置在椒房殿的更衣間,是希望我這雙眼睛看到些什麼,這對耳朵聽到些什麼,然後我被打擊到什麼,而郭聖通又向我炫耀些什麼。
這什麼的什麼,看似荒唐可笑,卻是最犀利且直接的一種手段。
我是該選擇抗命回宮,還是留下來觀看一場導演好的精彩劇目?
手掌撫摸著僵硬的膝蓋,十指在微微打顫,我吸氣,抽咽,眼淚滴落在重席上,洇染出一圈淡淡淚痕。
腹中的胎兒卻在這個時候突然踢騰起來,我猛地一震,雙手下意識的撫上肚子。
眼淚無聲滴落,我啞聲,掌心輕撫:“寶寶是在提醒媽媽要堅強嗎?知道……我都明白……”
扶著牆,趔趄的從重席上爬了起來,我揉著僵硬的膝蓋,伸展四肢,一手扶著腰,一手擱在隆起的肚腹上:“給寶寶唱首歌好麼?就唱哥哥姐姐們最喜歡的……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壓低著聲,我一邊踱步一邊低吟淺唱,腹中焦躁的胎兒安靜下來,胎動不再激烈,彷彿已經在歌聲中繼續沉入香甜的酣夢。
我擦乾眼淚,從更衣間轉出來。似乎早有安排,椒房殿內空無一人,竟是連個下人的影子也瞧不見,空蕩蕩的屋子,飄散著濃郁的香氣,紅綃軟帳在微風中張揚的搖曳著。
我深吸口氣,從椒房殿出來,繞過迴廊,往正殿方向挪。
也許此刻,我的背後,無數雙眼睛正在火辣辣的盯著,等著欣賞接下來的那場好戲。
我是否該配合的入這場戲?
腳步沉重,腦袋有些發暈,走到正殿門口的時候,感覺像是跨過了漫長的千年,終於再也邁不動了。
扶著門框,瞪大了眼睛,殿內光線夠亮,即使不夠亮,上千盞的燭火映照下,也能將整個大堂照得仿如置身金烏之下。
喁喁之聲從殿內傳來,因為隔得遠並不能聽得太真切,我抓著心口,感覺氣都快透不過來了,壓抑感幾乎要將我的精神擊潰。
殿內人影晃動,一人向門口行來,一人隨即尾隨而追。
“陛下!”
“皇后還有事麼?”風塵僕僕難掩其英姿,他側首回眸,臉上一如往日般的報以溫柔的微笑。
“陛下……陛下難道不留下用膳麼?”郭聖通面若胭脂,下頜微仰,纖長白皙的脖頸勾勒出完全的曲線。少婦獨有的嫵媚外加少女般清純的氣質,想不心動都難。
“皇后留朕吃飯?”
“陛下……”她嬌羞的挽住他的胳膊,聲若鶯啼,“陛下,難道不想聖通麼?”
纖纖玉手撫上甲冑,修長的食指在他的胸口調皮的划著小小的圓圈。我幾欲目裂,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卻仍是比當胸一刀還要疼。郭聖通的手停留的地方不只是劉秀的胸膛,也正掐住了我的脖子,讓我生生喘不過氣來。
劉秀沒有伸手擁抱她,卻也沒有推開她,任由她順勢倒在懷中,巧笑依偎。
“陛下……留下來陪陪我好麼?”
“皇后。”他輕笑,醇厚的嗓音中帶著好脾氣的笑音,似寵溺,似愉悅。
“陛下……”她仰著頭,眼神迷離,雙靨緋紅,目不轉睛的凝望著他,似乎動了真情,忘卻了本該繼續下去的柔情戲碼。像個痴戀中的少女,嬌羞卻柔情蜜意,楚楚動人,“聖通好想……好想替陛下生個小公主,她長著一雙陛下一樣的眼睛。我愛著她,每天看著她,如同看到了陛下……”
“皇后啊。”他笑臉相迎,語氣溫柔,如春風拂面,傾灑暖暖陽光,“朕剛從懷縣回來,不及沐浴更衣,發染蟣,胄生蝨,還是容朕……”
“呀——”他話還沒說完,郭聖通已花容失色的從他懷裡跳了出去。
他靜靜的瞅著她,好半天她才哆嗦著,尷尬一笑:“那……妾身讓人給陛下準備湯沐。”
笑意一點點的從他臉上斂去,他目光平靜的凝視著她,直到她慌張的垂下螓首。
“朕……半生戎馬征伐,光復漢室社稷,戰場上雨裡來,火裡去,刀光劍影,戟戈箭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