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踩踏在腳下。
裙裾裂了,卻沒有斷,我跌了個狗吃屎,額頭磕在地磚上,險些砸暈了自己,狼狽間頭頂刀風呼嘯,竟是劈頭斫下。
我使出吃奶的力氣,鼓足勁放聲尖叫,叫聲尖銳,氣勢驚人,在空蕩蕩的大堂上震出曠野般的迴響。
那人大概沒想到我會突然叫了起來,下落的刀鋒略略顫了下,我趁機翻身,豁出性命,一頭向他懷裡撞去。
腦袋撞得生疼,想來他也不會好受到哪去,噔噔噔連退了好幾步。
我呼呼喘氣,從捆縛中掙脫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提了裙裾,把裙邊捲了卷,束在腰上。
裙內沒有穿長絝,只按照我的習慣,穿了特質的平底短褲,底下光溜溜的露出兩條雪白修長的腿。
在此之前,我完全沒想過有朝一日在宮裡和人動手,身上穿著的是繁縟華麗的裙裾,肩上甚至還披掛著長袿。
我冷哼著,將袿衣扯下,扔到一旁。
我敢打包票,對方是個假宦官,瞧他現在那兩眼珠子發直,盯著我大腿猛閃神的窘樣,也知道他不可能是個閹人。的85
劉秀當皇帝,基本上沒什麼當皇帝的架勢,住的南宮是前朝舊址,不曾自掏腰包翻造過什麼建築,最多內部搞點清潔、裝修,大致像個皇宮,能住人不算折辱天子威儀,能勉強過得去就行。他沒太多的皇帝架子,掖庭不搞三千宮人,所以一個南宮勉強塞下行政處和掖庭兩部分,也不用愁房子少,夠不夠住人,反正他姬妾不多……但只一點,只一點,他有個比前朝皇帝都怪癖的毛病。
前漢時後宮或許還有男人充當黃門,可到了他這裡不行,別看他平時不聲不響的,其實醋勁大得能燻死人。漢建國沒多久,宮裡的黃門一律全被換成閹人,長鬍子的生物基本沒機會再出現在我周邊三十丈以內。
我舔著唇,心裡冷笑。
太好了!真是好得沒法形容啊!這麼個大男人如今堂而皇之的站在我面前,這麼好玩的事,怎麼就盡給我碰上了呢?
不僅如此,我剛才叫得那麼大聲,過了這麼久,居然到現在連個人影都沒出現,這宮裡人怎麼回事,都死光了不成?
“誰讓你來的?”我卷高袖子,不緊不慢的問。
他緊閉著嘴,一臉嚴肅,但我的無懼無恐顯然超出了他的預料,眼神滑過一絲困惑和遲疑。
“隗純?公孫述?”每報一個名字,他嘴角若有若無的不屑譏冷便加深了一成,或許這個不經意的小動作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可我的視線卻是一刻都沒離開過他的臉。
“兄弟,你確定沒摸錯地方?找錯人?”我痞笑,翹起大拇指指了指南邊,“長秋宮在那頭,不遠,走個幾十丈就到了,皇帝和皇后都在那……你怕迷路,要不我帶你過去?”
那人眉頭一皺,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世上豈有你這等不知廉恥、心腸惡毒的賤人……”嗓音異常沙啞,和他的容貌完全不符。
我沒心沒肺的笑逐顏開,他警覺性倒也挺高,話才說了一半,馬上閉了嘴。下一秒,他似乎也察覺到剛才無意中鑽了我的套子,不由惱羞起來,臉上露出狠戾的神情。
刀風起,寒光迫人。我大喝一聲,一掌欺近,屈腿踢向他的下頜,他人長得比我高大,且身手不弱,我不敢再託大下劈,只得虛虛實實的試圖以快取勝。
事到如今,我並不著急自己能否脫身,這個人本事再高,要想殺得了我,還得卻還欠點火候。我擔心的是我的孩子……
義王躲貓貓不知道躲哪去了,西宮內外整個死氣沉沉的。刺客能如若無人之境的順利摸進宮,這件事背後本身就帶著詭異和蹊蹺。
腦子裡正盤算著這些事,卻沒想一個分心,右臂掛了彩,被刀刃颳了下,劃出道血口子。
“嗚……”
我捂著傷口退後,卻不想殿角傳來一聲嗚咽。我渾身一震,哭聲是義王的,我絕對不會聽錯。
對面的男人也愣住了,側耳凝神,似乎想分辨哭聲的方向。我騰身雙飛連踢,不管有沒有傷到他皮毛,踢完撒腿就跑。
“義王——藏好了!娘沒找到你,遊戲便不算結束!”我邊跑邊叫,頭髮散了,我狼狽得像個瘋子。胳膊上的傷口看似小,卻好像割到了血管,血不停的往外冒。我跑過的地方,一路灑下點點血斑。
哭聲聽不到了,我估摸著那孩子可能藏在她平時最愛躲的地道里,但我現在不能過去找她。當務之急是把刺客引開,可又不能一鼓作氣的逃出西宮去,不然他萬一殺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