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他,仍舊默然無語。白析皓也不知他是懵懂之間,仰或神智清明,抬手正欲將披風遮住他的臉,以防夜寒侵襲,卻聽見蕭墨存小聲卻清晰地道:“別。”
白析皓耐心解釋道:“呆會出去,風大。”
“不,”蕭墨存闔上眼,倦極道:“太黑,我怕。”
白析皓微眯雙眼,知道這其間原委,只能留待日後慢慢探訪,再一一討回去,但此時此刻,當務之急,卻是如何治好蕭墨存的身子。他深吸一口氣,緊了緊手臂,笑道:“好,你不喜歡就不蒙著。”
蕭墨存安靜地伏在他懷裡,在不言語。出了春暉堂,入了窄巷,穿過院子,進了早已燒得暖融融的屋子,白析皓將他輕輕抱在床榻之上,解了他的外衣,將那床錦被貂裘,裹了他滿身,正待抽身離去,卻突然聽見床上的蕭墨存,幽幽嘆了口氣。
這聲嘆息,似有說不出的無奈,令他猛然轉身,只見蕭墨存仰面躺著,眼睛卻打睜,出神地望著頂上繡幔,整個人瞧著虛無得緊,連那呼吸都微弱得幾不可聞,彷彿在下一刻,這冰雕般的人便會消融殆盡。白析皓心中一陣沒來由的惶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強笑道:“墨存,你才醒過來,要多歇息才是,乖,閉上眼睛。”
蕭墨存慢慢地看向他,眼睛裡毫無情緒,弱聲道:“析皓,連你也騙我。”
白析皓一呆,忙道:“我,我怎會騙你?”
“無色無味的毒藥,無藥可解,你說,我明明服下了,為何現下仍活著?”他定定地瞧著白析皓,忽然發起怒來,抖著聲,斷續道:“從你我初遇,你便一再罔顧我的意願,白析皓,你,你,你有何資格,決定蕭墨存還要活著?”他語氣轉弱,眼中流露出無盡的悲哀,大口大口地喘氣,斷續地道:“生之維難,我,已然受夠,為何,為何你還,還要讓我活著?”
第43章
蕭墨存顫抖著,雙目緊盯住白析皓,那裡面流露著憤懣、哀傷、絕望和悲傷,白析皓心中如遭重錘,不由退了半步,待說什麼,卻見他喘息不定,臉色漲紅,一口氣幾乎要提不上來。白析皓來不及理會自己的情緒,立即搶步上前,一手將他扶起靠在自己肩上,另一手快如閃電,出手在其背部自腰線一下督脈一道數個|穴位點去,驅內力疏通之,待他呼吸轉為和緩,方慢慢代之以手心大力摩挲,待到眼見蕭墨存臉色漸漸迴轉,一顆心方放了下來,如哄孩子那般,將他擁入懷裡,笑了笑,輕聲道:“莫生氣,你心裡不爽快,便是打我罵我也使得,只別鬱結在心,知道嗎?”
蕭墨存默然無語,雙目緊閉,只是那每件,仍然微顰,似有說不出的苦楚,只不願睜眼面對,白析皓一陣心疼,卻也知道,這等心病,非藥石可醫。他輕拍著蕭墨存的背,嘆了口氣,輕聲道:“是,我給假藥,我罔顧你的意願,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等你好了,要怎麼懲罰我都成,只現在,別拿自己身子跟我置氣,好不好?”他頓了頓,又低聲下氣地道:“好不好,墨存?”
若是從前,只這般輕聲哀求,蕭墨存只怕就已心軟,如今他充耳不聞,仍舊緊閉雙目,只是那唇線,更為抿緊。白析皓心知急不來,當下也不介意,將懷裡的人重新放到榻上,仔細裹好了,撫著他的額頭,另一手不作聲息地點了他的睡|穴,柔聲道:“好好睡一下,我去去就來。”
蕭墨存呼吸逐漸轉為悠長,顯然已經入睡,白析皓站在燈下,看著他雪白的臉龐,良久,黯然地道:“墨存,你怎能要我,眼睜睜看著你死去?你心裡,到底置我於何地?”他痛苦地閉上雙目,旋即睜開,長嘆了一口氣,目光柔柔地瞧著沉睡那人,喃喃自語道:“知道我最後悔什麼嗎?現如今我最後悔的,便是太過遵循你的意願。若當初一味死纏爛打,寧拼著令你為難,也要相隨左右,你又怎會……”他猛地掩住口,沉吟了一會,伸出手去,依依不捨地流連在那臉頰項間,道:“怎麼都好,我再不會離你左右,從今往後,你一回頭,定能見到我。”
至此往後,蕭墨存便在此一方小院靜養。白析皓一查之下,方知皇帝先前給蕭墨存服下的,乃某種厲害綿長的慢性毒藥,拖的時間又長,那毒素早已纏綿入五臟六腑之中,且與那體內殘存的亂七八糟藥物相互交匯,若要清除,談何容易。先前看病的御醫,只知解毒,卻不知世間五行,相生相剋,那解毒所用的藥物與蕭墨存體內先前的毒素一會合,便在難解難分,非但無法令病人久病逢春,反倒堪堪新增了負荷。再加上病人其間遭受了重大挫折打擊,一心求死,那便是太醫院御醫們傾巢而出,千金難求的古方雪花片一樣飄來,又能起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