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他沉默不語,只抬頭打量身處的這間廂房,鼻端裡聞到淡淡的中藥香氣,合著茶香,竟然沁人心脾。來到古代這麼久,這還是頭一回夜間出府,進到古代的藥鋪裡面,這裡倒收拾得簡單中不失清雅,正看到案几上那盞白釉高足燈底座上一圈紋路古樸,正犯了前世的職業病,直覺要判斷是迴文還是雷文,忽然渾身有種被盯住的感覺,轉過頭去。正撞上門外一人的視線。
燈光中,那人不知已在門口佇立了多久。他身材頎長,偏高瘦,一襲洗白了的藍色長袍,夜風一吹,翩翩欲仙。相貌雖是平常,甚至略有點平庸,可是周身氣度不凡,令人見之忘俗。蕭墨存一見,便知道來的是那出了名的製藥痴人吳問仙吳掌櫃了。這人名字起得倒好,他自己一身神仙似的翩然派頭,果然是莫用問仙,只用問己即可。
蕭墨存扶了邊上錦芳的手站了起來,淡淡一笑,道:“先生安好,鄙人星夜打擾,不甚惶恐,望先生恕罪。”
那吳問仙並不答話,一雙眼睛只痴痴地看在他身上,全身猶如被人定住一般動彈不得。蕭墨存等了半天,那人尤自這般無禮地看個不停。饒是他再好脾氣,卻也不禁有些生氣。他輕咳一聲,提高了嗓音:“久聞先生診脈聖手,妙手仁心,鄙人久病纏身,此番還望先生問診除病。”
那人似乎回過神來,輕輕“哦”了一聲,道:“不敢,我只是個製藥的人,診脈聖手、妙手仁心這樣的話,卻是不敢當。”
蕭墨存轉頭看了錦芳一眼,似乎在說,你看你看,都說了是以訛傳訛了,你還非巴巴來一趟。錦芳在一旁道:“吳先生,醫者父母心,您好歹瞧瞧我們公子爺。我也不瞞著您,公子爺素來有些弱症,這世上但凡能延年救命的珍奇藥材,不知吃進去了多少,可總也遲遲不見好,月前又受了次內傷,差點把命搭進去,好好一個人,如今身上卻瘦得。我們這些個每天見了,恨不得以身替他,偏又不行,唯有暗地裡垂淚……”
她說到此處,已是聲音哽咽,掏出手絹來按按眼角。蕭墨存心底好笑,知道這小妮子打的是悲情牌,只這吳問仙瞧著世外高人的模樣,未必會吃她這一套。
哪知吳問仙聽後眼睛猛一張大,失聲道:“你受了傷,怎會如此?”
蕭墨存詫異地說出不來,看著吳問仙三步做兩步,一下子來到跟前。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手腕已經被抓起,隨即兩根指頭搭到他的脈上,只一會,便被放開。吳問仙皺著眉頭道:“果然是受了內傷,嘔血不曾?”
“可不是嘔血麼,把我們差點沒急死。”錦芳在一旁答道。
那吳問仙眉頭皺得越深,道:“這要尋常人,這等傷無足輕重,只是你的身子七勞八損,又兼思慮過甚,這一下卻足以重挫經脈,乃至致命。卻又為何活過來了?”
錦芳聽此人說得八九不離十,已知此番可算沒找錯人,忙答道:“是有武功高強之人以神功護住公子爺的心脈,又服了金風玉露丸,這才救了回來。”
那吳問仙卻冷笑幾聲,道:“救了回來還言之太早,這等武林莽夫,動不動只知道運功療傷,卻不知人體經絡最為奇妙,陰陽兩氣只講平和,他一來就以純陽內力強行注入,你家公子這樣的身子,又如何經受得住?”
錦芳慌了神,忙問:“那,那可如何是好?”
吳問仙沉默著,一雙清亮的目光只牢牢盯著蕭墨存的臉,眼神古怪,似乎在決斷什麼甚為為難的事情,半響也不說話。蕭墨存被他盯得渾身發毛,尷尬地道:“先生高雅,自然不能用黃白之物玷汙您的仙氣,特備下世間聖藥‘金風玉露’丸一枚,期望能為先生製藥……”
那人似乎回過神來,聽到此處,輕曬道:“金風玉露,哼,南疆的蠻子懂什麼製藥之道?你當我真的為那枚撈什子藥丸,才會見你麼?”
蕭墨存詫異地與錦芳對視一眼,道:“這,製藥之人,想要一睹難得一見的聖藥模樣,原也不足為奇。”
“是不足為奇,”那人一甩長袖,姿態當真有如天上仙人一般美妙瀟灑,口氣中卻帶著難以抹煞的倨傲道:“然而世間徒有虛名的東西甚多,又何必樣樣都趨之若騖呢?”
錦芳道:“吳大夫,您直說吧,要怎樣才肯醫治我家公子。只要您得出來,金銀珠寶、字畫古玩、珍奇玩意,我們府上還能供得起。”
吳問仙呵呵低笑了起來,蕭墨存心裡覺得有些不對勁,卻說不出哪裡不妥。他聽那吳問仙慢慢地轉換了一種語調道:“要醫治你很簡單,我只是在等時候而已。”
“什麼時候?”錦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