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樣相配的名字,叫厲崑崙。
“厲侍衛……”蕭墨存輕輕喚了聲。
厲崑崙不動聲色地鬆開他的手,如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那樣,冷淡地點點頭,站起身來,蕭墨存這才發現,他渾身溼淋淋,宛若從水中打撈出來一樣,一身黑衣緊貼肌肉之上。蕭墨存略有詫異,低頭看看自己,卻發現自己脫得只剩下白紗中衣,散開的衣襟中,隱隱可見,那個紫紅色手印已經顏色轉淡。
“這是……”
“噤聲,靜養。”厲崑崙簡要地回答,拍拍手,門立即“嘎吱”一聲被推開,錦芳已快步走了進來。蕭墨存見雲鬢紛亂,一雙妙目遍是紅絲,想來自己昏迷期間,她必定是沒有闔眼,一直在門外守候的了。
“哥——”錦芳驚喜地喚了聲,搶先兩步撲到他床前,未語淚流,卻又咧開嘴,呵呵笑了出聲:“哥,可算醒來了,真是老天保佑,祖宗有靈啊。”
蕭墨存伸手,替她拭去臉頰上的淚珠,虛弱一笑,問道:“我又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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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又是吐血,又是昏倒的。皇上都……”錦芳住了口,看看四周,重新笑道:“還好有厲侍衛用神功相助,不然單靠藥石,這回都難挽得回來。”
蕭墨存閉了閉眼,已大致猜到自己此番昏倒後的境遇。他睜開眼睛,扶著錦芳的肩膀,掙扎著坐起來,對站立一旁的厲崑崙道:“厲侍衛救命之恩,墨存……。”
厲崑崙冷聲打斷他:“晉陽公子無需客氣,我只是奉旨行事而已。”
蕭墨存自接觸此人以來,對其這種冰冷口吻早已捻熟在心,但想起練武之人將內力什麼的看得重愈性命,此人卻毫不吝嗇相救自己,無論如何,此番恩情,絕不能用“奉旨”二字抹煞得了。他淡淡一笑,道:“雖如此,但大人之恩,卻實實在在施於墨存身上,墨存心感念之,大恩不言謝,待日後墨存身子好了,再報答大人吧。”
錦芳在一旁聽了,此刻整頓衣裳,站起來,走到厲崑崙面前,跪下去道:“錦芳替我家公子爺叩謝大人。此前對大人言語間多有不敬,錦芳羞愧難當。待我家公子爺身子安好後,要打要罰,一切聽憑大人的意思。”
厲崑崙側身避開,不受她的禮,錦芳見狀,仍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方起身道:“奴婢已經備下沐浴香湯並換洗衣裳,請大人移步隔壁廂房。”
厲崑崙搖搖頭,道:“不必了,我公務在身,頃刻就走。”他轉身,看著床上斜臥著的蕭墨存,忽然道:“飛雨落霞掌致人嘔血,厲某還是頭一遭得見,公子且保重。”
蕭墨存渾身一震,失聲道:“你,你說什麼?”
厲崑崙沒有回答,卻轉身一掌拍到梨花木桌上,那桌子卻文風不動,蕭墨存正詫異間,卻見桌腿漸漸歪斜,慢慢地“嘩啦”一聲,一張完整圓桌裂成數片。厲崑崙收掌,回首道:“飛雨落霞,不傷筋骨,卻傷氣脈,就如此桌一樣,只壞一腳,卻能崩塌全身。”
蕭墨存心中自己的苦肉計早已被此人看透,只是不知為何,他會幫自己在皇帝面前圓謊。他冷靜了下來,坦然地抬頭問:“你想怎樣?或者說,你為了什麼?”
“抗旱十三則。”
“什麼?”蕭墨存疑惑地皺起眉頭。
厲崑崙看著他,一慣冷峻的眼神中有波瀾起伏,良久,方道:“南邊陳州,已是三月無雨,路有餓殍,十室九空。”他輕輕嘆了口氣,繼續道:“我是陳州人,若抗旱十三則一早便有,陳州此番,又何至於此。”
蕭墨存沉默著,與他對視了一會,嘆了口氣道:“可惜天災難擋,墨存縱使拼了這半條命,又救得了多少人呢?”
厲崑崙搖搖頭,道:“不然。飢餓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隨後的疫病癘氣。厲某小時候親眼見過一次,真是家家有殭屍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民眾或闔門而殪,或覆族而喪,哀號遍野,死寂一片。”他頓了頓,道:“公子擬寫的十三則中,疫病防治佔了一半篇幅,所提陳條無不切中要害,實施起來,也當簡便,且容易推廣,此番若得行於天下,所救蒼生無數,真乃大德也。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公子於南方地貌所知甚少,條陳細則,頗有不符之處。若能親臨實地,則會改良甚多。”
蕭墨存只覺心裡一片灰燼,他忍不住自嘲般呵呵低笑起來,緩緩地道:“侍衛大人莫不是成心嘲笑墨存的麼?墨存此番連坐著都勉強,如何能外出察看災情地貌?更何況,”他痛苦地閉上眼睛,低啞著聲音道:“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