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一層一層,將人外在的光鮮鏟去麼?他又莫名其妙想起公子府內那個美若豔陽的男人,那個人,卻正好相反,年月一層層鏟去的,是原本的青澀和懵懂狠絕的神情。他原本就是這天啟朝數一數二的美男子,那種美,以前還為逐日增加的陰鶩寒涼所遮蓋,可上次一看,卻宛如剛剛撬開的海底珍珠一樣,整個人散發著由內而外的柔美光輝。這樣一個美人,觀之已令人心醉,更難堪佔有把玩?
他想到這裡,心跳驟然有些加速,急忙拋開這個念頭,與自己的王妃隨意說著閒話。正說到王妃今日入宮見聞時,他接到了宮裡的訊息:晉陽公子冒犯天顏,已經被皇帝投進了天牢。
乍然聽到這個訊息,他的茶水不禁溢了出來,濺溼了那身錦緞常服。王妃驚呼,忙著拿絹子替他擦拭。他推開了她的手,想了想,說:“這事蹊蹺。”
王妃察顏觀色地看著他的臉,笑道:“妾身今兒個在宮裡,也聽說了這個事。我說句不該說的,這晉陽公子啊,也太恃寵而驕,目中無人了,冒犯天顏是遲早的事,如今受點教訓,也是好的。”
蕭宏圖心底沒來由的一陣煩躁,揮揮手道:“你懂什麼呀。”
“王爺,”王妃不緊不慢地道:“晉陽公子如今與裕王府也沒多大牽連,早些年咱們跟裕王爺那些舊情,也念不到如今,您,可不要……”
“放肆,我做什麼,還要你來指點不成?”蕭宏圖重重放下茶杯。
“王爺息怒。”王妃趕緊站了起來,低頭賠禮。
“罷了,”蕭宏圖撣撣衣裳,道:“十五事多,外頭那些人恐怕照應不及,我過去瞧瞧。時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王爺,妾身已經備下您愛吃的野鴿子湯,文火候了兩個時辰了,您好歹……”王妃抬起頭來,眼裡有說不出的惶急。
“不必了,春寒料峭的,你自己用,也是好的。”他站了起來,刻意忽略王妃臉上藏不住的幽怨,轉身踏出了廂房。
出了庭院,還來不及穿過月洞,就聽見底下人通報:“王爺,宮裡來旨了。”
蕭宏圖微笑了一下,整頓了衣裳出去,跪下接旨,宮裡來的公公朗聲宣道:“皇上口諭,著景王蕭宏圖即可進宮議事。”
蕭宏圖叩頭領旨,將那套準備好的朝服換上,跟著那位太監進了宮。
他進了宮,才知道叫他商議的,是漠北邊境流寇和防務等棘手問題。皇帝心情不好,臉色陰沉,他垂首而立,悄悄打量著自己的王兄,模糊間忽然有個感覺,皇帝的怒氣,只怕有大半,來自那個投入天牢的晉陽公子。
他聽著朝務,心底卻琢磨著,按理說蕭墨存風華更甚往日,此後定是聖恩眷寵的了,到底發生了什麼,讓蕭墨存得罪了他一向奮力巴結的大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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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三日,皇帝不曾提起蕭墨存的事,他不說,蕭宏圖也只能裝作不知道。這三日裡,大臣們就契闊邊境的防務問題吵得沸沸揚揚,皇帝初時還耐著性子在一旁靜靜聆聽,到了後來,他發了雷霆之怒,將大臣們一味避重就輕的奏摺通通摔到地板上,讓滿朝文武慌得手腳,連連下跪口呼“皇上息怒。”
蕭宏圖知道,無論是劉丞相一派,還是呂太尉一派,或者是不偏不倚的御史一派,都沒有一個人,說出皇帝想說的話來。
這日退朝後,他被人攔了轎子,攔他的姑娘,倒也臉熟,是蕭墨存私底下認的義妹,素日進晉陽公子府多有接待的錦芳姑娘。
蕭宏圖知曉她的來意,這三日,晉陽公子府內一片愁雲慘霧,人心惶惶,底下人亂成一鍋粥,散佈謠言、趁機作亂、以下犯上,什麼事沒有。這個總管事畢竟丫鬟出身,壓住了這裡,壓不住那裡,加上忙著打點疏通,實在分身乏力。
蕭宏圖知道自己在這種時候,應該避嫌離開,不理會這些事情才是。但不知為什麼,一想到蕭墨存那張惹禍的臉,那水榭當中,幽怨低沉的歌聲,那日陽光底下,令他晃神的笑臉,他便心頭一熱,還來不及反應,卻發覺自己已然下了轎,見到了錦芳。
眼前的少女臉上雖諸多憔悴,卻也有意料之外的堅毅之色。蕭宏圖想起,這丫鬟原是自己府內的人,那一年,蕭墨存剛剛分府建衙,他憐那孩子年紀尚小,身邊的人,名為下人,實為探子,便將王妃身邊一個二等的小丫頭送了過去。如今,當年的小丫頭已亭亭玉立,站在舊主面前,恭敬而不卑不亢,也不知蕭墨存到底如何調教,行事之間,倒有種隱隱的大氣。
蕭宏圖沒有多說話,只負手站著,聽錦芳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