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濬的去世對於馮皇后的心理打擊不小,她只有二十七歲,用現在的眼光看還是個風情萬千的少婦。早早就要守寡的現實,讓她幾乎無法接受。大喪時宮中燃起大火,焚燒皇帝生前的用品,百官和嬪妃盡皆到場臨泣。哭聲震天,馮皇后受到深深的感染,忽然悲叫著跳入火堆,左右慌忙上前將她拖出,半天才甦醒過來。這一跳不管是真是假,都是馮皇后在登上政治舞臺之前出演的精彩一幕,讓人為之動容。
拓跋弘做了皇帝,年輕的馮皇后就成了馮太后,乙渾大權獨攬,馮太后是極度不滿的,但她並沒有立即行動。她明白,一旦操之過急,很可能就會造成整個北魏的政權的全面混亂,情形可能會壞過拓跋燾被弒的那一次。那次是運氣好,加上有幾名得力大臣的協助,才得以轉危為安。這一次要想扳倒乙渾,同樣需要周密的安排。
與賈秀等人一樣,她也想到了一個人,皇帝的遠親、侍中拓跋丕。
拓跋丕是拓跋什翼犍的哥哥拓跋翳槐的第四代玄孫,論輩分比皇帝要高不少,但爵位卻很低,跟隨拓跋燾南征,才得了一個子爵。有拓跋鬱的前車之鑑,拓跋丕也在尋覓機會。賈秀等人找到他,他又找到馮太后,兩人迅速議定了除逆的策略。
天安元年(公元466年),在沒有任何先兆的情況下,馮太后忽然派拓跋丕率領兵士衝入乙渾的府中,收捕了乙渾及其親信,並列數他圖謀不軌、意欲造反的證據,將他處死。如此一來,馮太后就有了足夠的理由接手大權,她宣佈臨朝稱制,並由前朝舊臣高允、高閭、賈秀共同參政。北魏進入了文明馮太后的時代。
二 慕容白曜取青州(1)
中國史學的一大“傳統”是,凡女主當政,幾乎無一例外必有穢史。漢人政權中有西漢呂后、唐代武則天、韋后,胡人政權中則有大遼蕭太后、大清慈禧太后,這些女性無論成敗,她們的私生活總是最為後人詬病的一部分內容。文明馮太后當然沒有任何例外的理由。
封建統治者出於男權的傳統意識,對於太后當政的現象一直是極力壓制的。拓跋珪為了防止皇權旁落,首創了“子貴母死”的規定,客觀上的確起到了一些效果。然而頗具諷刺意味的是,北魏唯有的兩次太后當政,對於其影響卻是巨大的,前一次直接導致了其政治制度的全面漢化,後一次則直接導致了其政權的衰亡和分裂。半個多世紀前的拓跋珪定不會對後事預料得如此深遠。
誠然,在男權社會中,一位女性為了維護她的統治,必然會得罪一批人,傷害到一批人的利益,其中的行為,未必全對,也未必全錯;誠然,作為一名女性統治者,她與男性統治者一樣有著正常的生活需求,男性皇帝可有佳麗三千,她為什麼就不能滿足自己的欲求呢。關於那些非議與苛責,我們在後面也會陸續提到,不過我們更關心的一點是,這位不到三十歲的年輕的皇太后,究竟做出了哪些改變後世的大事,或者說,她當政期間,究竟對北魏政權作出了哪些所謂的貢獻。
事實是,文明馮太后當政期間所能完成的,竟有許多是她的男性前輩們想做而無法做到的事情。北魏立國將近一百年,終於開始發生根本性的質變了。
首先是拓展疆域。
我們不該忘記,將魏國的南部邊境從黃河流域推進到淮水流域,是從拓跋嗣時代起就一直夢寐以求的目標。拓跋嗣的南征因為過分側重於攻城,而收效甚微;拓跋燾的南征,因為準備不夠充分,同時也缺乏攻城的信心,雖然飲馬長江,仍然不能取得淮水流域的一寸土地;文成帝拓跋濬罷兵多年,只有小規模的邊境衝突,更是難以單方面改變現狀。馮太后掌權,對南朝實現了劃淮而治,雖拜劉宋內亂所賜,卻也有北魏用兵的功勞。
劉宋在淮水以北的重鎮,主要是兩座,東面是彭城,西面是懸瓠,以往的北伐,宋軍都把這兩個地方作為根據地。劉子勳之亂平定後,淮南重鎮壽陽也很快被平定。原本擁護劉子勳的徐州刺史薛安都在彭城,汝南太守常珍奇在懸瓠,害怕朝廷秋後算賬,向北魏獻城投降。(這是宋明帝劉彧在政治上出的最大的敗招,前部已有論及,此處不再詳述。)
北魏派來接收徐州的將軍尉元是一位很有經驗的將領,他軟硬兼施,擊退了宋國的軍隊,出色地完成了任務。劉宋在彭城與懸瓠以北雖然還有青、冀、兗州的數十座城池,但它們與南面的聯絡已經被掐斷,不再可能自守,加之內部自相殘殺,守將們只得向尉元投降。
劉彧對於自己錯誤的決策後悔不已,他可不願意輕易失去淮北諸郡。投降北魏的青州刺史沈文秀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