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幹嘛又讓我知道?”葉晨反問道。
葉天霸下唇抖了抖,卻沒再說出話來。
是太難了吧,再說一次,似跟著死去那個人一般重新走一次犯罪現場,那是一個迷亂的時代,每個地方都隱藏著那樣的人,人性本惡中的人,他們會在暗夜,在小巷口,下雨天,在陰暗的不見天日的角落守候著盯了很久的獵物,那樣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婦,風韻曼妙的身材,牢牢地拽在手中,滿足邪惡的欲,就在小路邊,晨曦的時候,去找那個還掙扎在賭桌上的丈夫回家帶年幼的女兒去看病的路上,骯髒的劊子手伸向了她,大卡車的師傅總是不可避免的疲勞駕駛,一夜的通宵駕駛讓眼皮沉沉地睜不開,待發現不對時,車輪已壓到了異物,還有不遠處手裡拿著太極劍尖叫出聲的老婦。
起初都以為是車禍,還沒送到醫院的時候就斷了氣,卡車師傅嚇得丟了魂,晨練打太極的老婦暈倒在地,沒多久就圍了好些人,有認識的人哭的哭,鬧的鬧,有熱心人跑葉家找人,家裡只有發燒的三歲女童,又回孃家找人,老太太眼前一黑,又有人在賭桌上用撇腳的方言吼道:“葉天霸你個龜兒子,你婆娘遭撞死了你還在賭,賭你媽的批~”
總有些時候希望時間凝滯,期待明天再不會來。
葉晨聽得鼻子一酸,眼裡止不住,湧了淚。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東西,一針一針地扎眼睛,外面雨勢越來越大,豆大雨珠一顆一顆地砸在地上,砸一次,疼一次,那僅剩的兩層魂魄都沒有了,面色發白凝望著牆上的遺像,原以為那不過是一場病的,原以為她早已習慣了當一個沒媽的孩子的,動彈不得,還能聽見耳膜裡傳來的太陽穴一幀一幀跳過的聲音,跳太快了,疼得慌,她很少這樣,少年不識愁滋味的過了多少年,從小沒媽跟著她爹一起生活,除了沒法在飯盒開啟的那個時候炫耀家裡的菜,還有沒人給她綁女同學們頭上那些五花八門的好看辮子,其餘的她都覺得還好,葉天霸管她管得不嚴,一直都沒有多高的要求,她不念書,上樹下河地瞎玩都由著她,上高中開始有女性特徵,又各種作天作地買裙子買高跟鞋買口紅也都由著她,自由,她只是偶爾覺得悵然,是上官水水和她媽吵架的時候,她連那個吵的人都沒。
她就那樣沉沉地睡了過去,像是承受不了這樣的真相,潛意識裡也就回避了,待醒來,那煩人的秋雨依然未停,窗外黑漆漆的,床邊坐著又像老了一輪的外婆,她依然閉著眼,想起在醫院陪言藹霖那會兒,有時真是不願睜開眼啊。
腦子依然鈍鈍的,特別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甚至都沒有力氣去哭,可臉卻是溼的。
“媽媽是怎樣的人?”她從來都沒有仔細地問過這個問題。
裡屋也沒亮燈,老太太俯身下來抱著她,無聲的,只一個勁兒地給她擦眼淚,“你媽看你這樣子會難受。”
“我媽,她,只記得我三歲時候的樣子。”葉晨聲音啞到已不像她的。
“誰會不認識自己的孩子,起來,吃點東西。”
她倒是聽話,可也吃不下什麼,只喝了幾口水,葉天霸沒了蹤影,榮卿卿卻在,榮卿卿見她起來,忙殷勤地端茶遞水,要像榮卿卿就好了,沒那麼大好奇心,也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她突然很想水水,要是上官水水遇到這樣的事,她會怎麼辦?她想和她說會兒話,或者聽她說會兒話,她坐在大門前,門前庭院的瓦缸裡已盛滿了雨水,電話一直是忙音,上官水水沒有接電話,她收了線,作罷,她很少有這樣心裡碎成了渣的情緒,只覺得天都快要塌掉了,窒息地快要喘不過氣來,看到上官水水後面那個人的名字,她直接撥了過去,就想是能聽到一點和這裡完全無關的聲音。
“喂?”
她一聽到她的聲音舌頭卻似被凍住。
“葉晨?有事嗎?”
“言藹霖。。。。。。。。”她一張嘴就哭了,止也止不住,哭得那樣肆意,像那鋪天蓋地的雨聲,肩膀一聳一聳的,腦子裡那根筋又似撥了回來,迴轉過神,想到她媽的慘死,泣不成聲。
那邊被這突兀的哭聲嚇得站了起來,起初還有些著急地喊道,“葉晨?葉晨,?你沒事吧?”漸漸地,只沉默地聽著那邊的人撕心裂肺地哭,混合著雨聲,大珠小珠落玉盤似的。
這邊葉晨哽咽著,說著支離破碎的話,“我媽,我媽。。。。。。。她死得。。。。。。。。好可伶。。。。。。”
第31章
s城;言藹霖捏著手機怔怔出神;那個人在電話那頭哭得歇斯底里;那麼悲痛,泣不成聲哽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