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悶哼了一聲,紅綾一揚手,那鷹已飛了起來。
那人剛才說的話,卻原來不單白素留意,連紅綾也上了心,她問道:“爸,他剛才那麼說,是甚麼意思?”
我道:“我不知道 ”
我說著,向白素望去,白素道:“他說得再明白不過,只是時間未到,所以才忌憚一二,若是時間到了,他並不怕鷹兒啄他的眼睛鼻子。”
紅綾笑道:“難道到時,他真能被啄了眼睛鼻子後,再長出來?”
白素道:“聽他的說話,就是這個意思。”
聽白素說到這裡,我也不禁大是疑惑。一時之間,我們三人一起向他望去,只見他揚著頭,一副“可不如此”的神氣。
我想問問他,何以“時間夠了”,他就會有那種不可思議的能力,但白素已問了他第一個問題。白素來到了他的身前,伸出手指在那條鏈子上一揮,發出了“錚”的一聲響,道:“常聽得江湖上說,當年有一位高人,得了七斤七兩天外神金,人人都以為他會鑄成一柄稀世利器。怎知那位高人,卻費盡心思,將之鑄成了一條鏈子,而且說:‘世人的名利之心,為脫疆野馬,再也沒有力量栓得住 但盼這條鏈子,可以栓住一二 ’”
白素娓娓道來,她知道的江湖事情真多,像這時她所說的,我就聞所未聞。
白素續道:“這位高人的言行,天下人人欽仰,閣下以為然否?”
那人的神情,複雜之至,悶哼了一聲:“那是大明永樂年間的事,陳年舊事,提來幹麼?”
白素一揚眉:“雖是陳年舊事,但是也可以想見前輩高人的高風亮節。”
我本來以為白素是在隨口說說,但聽到此處,卻聽出一些名堂來了 那鏈子不但足寶物,而且曾和一個高人的名節人格聯在一起,那大有可能成為那位高人的傳家之寶。
白素多半也是看準了這一點,猜測眼前這個人,就是傳說中那位高人的後代,所以才拿這個傳說出來,反諷其人行徑之無賴。
一想到這一點,我立時“幫腔”:“只可惜這樣令人敬仰的一位高人,卻晚節不保!”
白素似笑非笑地望著我,我自然知道自己這“晚節不保”四字,若是不加特別解釋,便是不通,所以惹來白素的白眼。
不過我是故意如此說的,所以暫不說破。果然,那無賴就中了計,怪聲道:“你胡說甚麼,他……這位高人何曾‘晚節不保’來?”
這時,白素也已知道我的用意了,她故意問:“是啊,何以有此一說?”
那人也氣沖沖地望著我,等我的解說。
我道:“他老人家自身,雖然方正不阿,一生如白壁無瑕,可是他的後人,卻大有不肖之徒在,所作所為,無不有辱他老人家的清聲,這可不可算是晚節不保呢?”
白素長嘆一聲:“只怕比本身晚節不保更慘,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當真是魂不得安啊!”
我們兩人的一搭一擋,自然是天下無雙,雖然我們所說的一切,全屬“大膽假設”,然而這一類話,也特別容易打動江湖人物的心。
那人低下頭去,一言不發。
我和白素交換了一個眼色,我忍住了笑,道:“常言道‘知恥近乎勇’,《水滸傳》上,那賣刀給林沖的漢子,也知道不提祖上之名,沒地辱沒了先人。誰知如今有人,卻在耍無賴手段時,一下子就亮出了祖先的寶物來!”
白素也在忍笑,忍得辛苦,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我又道:“也難怪,或許其人亮祖傳寶物來做丟人之事已不止一次,只是想不到這次遇上了見多識廣的白素女士,一下子就漏了底,這才令幾百年前的老人家在天之靈,也為之蒙羞啊!”
那人聽到這裡,抬起頭來,神情大是黯然,哀求道:“兩位別再糟踏我先人了!”
我十分正經道:“朋友別誤會,我們言詞之間,糟踏了你,容或有之,但卻不敢冒犯閣下先人半分。”
那人長嘆一聲,忽然問道:“那我應該怎麼做?望兩位可以教我!”
他忽然之間,連說話也斯文起來,真是出人意表之至。白素緩過了氣來:“我們並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些甚麼,何以教你?”
那人又低下了頭一會,才道:“我偷了天頭派的一樣東西,凡天頭派中人,都要這回那東西,不惜將我碎屍萬段。那藍絲是天頭派的掌門人,她見了我,我自然難逃一死了!”
這個人,我始終懷疑他的精神有點問題 這時,他說來頭頭是道,可是卻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