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股雄渾無比的內力就像海浪一般,把這個苦命少年拋上拋下,忽然又是將他捲起,深深地甩向谷底!文嘯天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牙齒微微打顫……
要求饒嗎?
向殺死自己父親的仇人求饒?
不!
文嘯天心底一個聲音在高喊,聲嘶力竭地高喊著。他天生倔強至極,即使萬刃攢身,他也絕不會出聲求饒,但是這痛楚非常人可以忍受,何況一個柔弱的少年?
可是,又怎麼能求饒呢?
不求饒,不求饒,不求饒……
“啊……”他終是忍受不住,大聲叫嚷了出來。
“天兒,你怎麼啦?”劉公道卻不知他心中如此複雜的鬥爭,見他大叫,不由得吃了一驚,險些內息走入岔道。
“痛……痛……”文嘯天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地叫著痛。
劉公道此時卻是進也不得,退也不得。若是強行將內力輸入文嘯天體內,恐怕能當場要了文嘯天的性命;若是收力不發,很有可能受內傷。電光火石之間,他心想:就是自己受傷,也決不能讓文嘯天有生命危險。畢竟文劍和被自己誤殺,這是他一輩子的隱傷,總是想報答文劍和,如今他就這一個兒子……
想到這裡,劉公道一咬牙,收回瞭如長江之水奔流而出的內力。
文嘯天只覺得身體忽然輕飄飄的,好像上了天一般,原本折磨著自己的劇痛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不由得喃喃地說:“劉伯伯,我死了嗎?”不聽劉公道回答,便睜開眼睛,只見劉公道面如白紙,鮮血從嘴角緩緩流出。文嘯天驚道:“劉伯伯,怎麼啦?”他對劉公道雖然有偏見,但見他因為自己療傷,仍是感動不已。
這個如此不顧自己性命來救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的殺父仇人麼?
沸騰的熱血在文嘯天身體中盪漾著,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揭開被子,從床上一躍而起,飛身撲向劉公道身旁,要看看他的傷勢。劉公道見他如此,急忙道:“天兒,你身上有傷。不要擔心劉伯伯,劉伯伯沒有事。”說著用力向文嘯天一笑,鮮血又流了下來。文嘯天自出生以來,從未感受過父愛。如今第一次有如此之感,禁不住要流出兩行熱淚。但是忽然胸口一痛,昏了過去。
文嘯天昏迷了良久,這才醒來。見劉公道仍然昏睡未醒,心想:我現在上去給他一掌,便立時將他擊斃,為父親報了血海深仇,豈不美哉?但隨即想起:劉伯伯為了救我,身受如此重傷,我怎能傷他?
要動手麼?
提起的手已經舉在半空!
想起自己從小沒有父親,和母親孤苦伶仃地度日……
硬下心來,單掌馬上就要拍在劉公道的天靈蓋上!
“天兒,別傷害天兒……”劉公道此時卻是轉過神來,大聲喊叫著。文嘯天心中一驚:他沒有昏過去,而是要試探我?哎,文嘯天啊文嘯天,你自作聰明,想不到卻是這般送了性命。以後,誰給母親的墳燒紙?誰為父親報仇?
這一生,真的要這般結束麼?
只見劉公道嘔出一口血來,又昏了過去。原來他是昏迷之中胡言亂語,並非識破了文嘯天要殺自己的陰謀。嘯天心神稍定,微微站定了身子,看著眼前的這個人。
這個人……
就這般痴痴地凝視了許久,忽然想起劉伯伯受了如此重傷,應該抓些藥來。想到這裡,便站起了身,到劉公道的長袍中摸了幾兩碎銀子,出了客棧,向鎮上走去。
夜色籠罩著這個小鎮,街上寂靜無聲。文嘯天一個人在街上孤獨地行走著,他年紀雖小,膽子卻大,摸黑走路小時候已是習慣了的。
秋風吹拂在他的臉上,不由得心中尋思:自己真該去給劉伯伯買藥救他麼?
嘯天啊嘯天,他是為了救你而受傷的!他是為了救你而受傷的!
你怎能如此忘恩負義?豈不與禽獸無異?想到這裡,拋開猶豫,邁步前行。
到了藥店,天色雖晚,可藥店卻是並不關門,文嘯天問了掌櫃,抓了幾服藥,揣在懷裡,正要回到客棧。
忽然之間,只聽到腳步聲響起,幾個身著夜行衣的男子正在飛奔。文嘯天心中好奇,不由得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聽那邊兄弟說,劉公道這惡賊已經到了鎮上。”一個人說道。
“他……怎麼來了?”另一人顯然是有些害怕。
“這惡賊武功雖高,但是不知怎地受了很重內傷,身邊只有一個小孩兒,不知是他兒子還是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