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霏,天地蒼茫!
“天啊,你給天兒一條活路吧。”他喃喃地說著,“天兒……”想起文嘯天的種種好處,現在竟然變成這個樣子,嶽金經禁不住老淚縱橫。就連江天野站在一旁聽著他的聲音也不由得悲從中來。
“弟子先告退了。”江天野躬身道,說著倒退著向後走著。
“等等,天野。”嶽金經叫住了他,道:“以後,文嘯天便不是我狐狸派弟子了。”他的聲音中此刻當真是絕望至極,竟然軟綿綿地,沒有一點力道。
“是,掌門師伯。”江天野躬身施了一禮,這才退出。
幽靜的石室內,只剩下嶽金經一個人對著斷了弦的琴。
琴,斷了弦,還能彈麼?
人,斷了情,還能續麼?
天兒……
嶽金經閉上了眼睛,又輕輕地掙開,他是多麼地希望這一切只是夢境啊。可是眼前的斷絃告訴他:這是事實,不能變了。
嘆天下不如意事,十常居七八!
只是,望著這一把瑤琴,他還記得,他和那個少年在一起,一老一少坐在一起陶醉於音樂之中的情景;還記得,他看著那個少年手持一柄木劍和木人拆招,輸了生氣的樣子;還記得,他拿著那個少年的手指,在琴上第一次撥動琴絃,教給他彈琴的基本知識……
天兒,你回來吧。
……
隱約地,遠方文嘯天低低地道:“狐狸峰,銀狐洞,白虎堂……我已經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這一刻,他,不是縱橫天下的大俠,不是睥睨世間的十絕隱士,不是一言九鼎的狐狸掌門,而僅僅是一個傷心孩子離家出走的老人啊。
眼前,漸漸地,漸漸地出現了文嘯天的身影,從遠方緩步走來,漸漸地走進了,清晰了,又走遠了,模糊了,不,是我的眼睛模糊了,你沒有走,對不對?
遠方,文嘯天身子一震。
文嘯天仍然繼續孤獨地前行著,難道他這一聲就註定要一個人孤獨地面對著世間種種麼?
驀然回首,他已經站到了後山的一個懸崖上,向前望去,卻是別有一番風光。只是,以他此刻的心情來看,多半是淒涼之景了。
狐狸峰獨自傲立世間,在這山上,這個倔強的少年也是驕傲地站著。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
輕風,撫摸著嘯天的臉龐,卻撫不平他心口的深深的傷痕。春天,本應該是百花盛開,神清氣爽之時,可是這春天的喜慶背後,卻隱藏著無法掩飾的憂傷。藍色的深深地憂傷,漸漸地瀰漫開來,佈滿了天空,就連天空都變得黯然。嘯天,是天空也為你傷心麼?
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闌意?
望著悠悠天地,心中寒冰砰砰地撞擊著心窩,心涼到了極點,只想喝幾杯熱酒解愁,踱了幾步,不由得放聲高歌。心中的惆悵,就像野草一樣,深深地紮根在心裡,怎麼也拔除不掉,太陽的光芒雖然溫暖,但是卻溫暖不了你的心,更驅散不了你心中的寒冰。他極目遠眺,卻遠遠望見一個頗為醒目的樓臺,那不是望湖臺麼?
嘯天的心裡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在望湖臺上眺望西湖,思念白雲的情形,心道:白雲,白雲,咱們兩個以後還能再見麼?他輕輕地倚著雕欄,好像自己只要不靠著雕欄,便要摔倒了一般,想起自己和白雲在白虎堂中最後的短暫的相聚,當真後悔自己當時沒有把伊人摟在懷裡,可是,現在你還看得見她麼?
狂性爆發到了極處,再也不顧什麼,縱聲大喊:“白雲,你在哪裡啊?”只聽到四周山峰迴答自己:“你在哪裡啊?你在哪裡啊?你在哪裡啊?”更是淒涼。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好像喝個酩酊大醉,忘卻凡世間的恩恩怨怨,可是,身上卻沒有一滴酒水,一提起喝酒,他又想起了在白虎堂中和徐旭暢飲的時光,還有那個給自己帶酒的王一帆,哎,一帆師哥,一帆師哥,我一定要給你報仇啊。
忽然,有什麼東西摩挲著他的身體,他知道那一定是卡卡,便輕輕地掏它出來,握在手中,輕輕地撫摸著,卡卡低低地揪鳴,好像在說:“天兒,別傷心!天兒,別傷心!”文嘯天聽它如此哀鳴,更加是悲從中來,一滴接著一滴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
點滴淚,沉澱思念……
閉上眼睛,白雲的絕世容顏又出現在了眼前,他低低地吟道:“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柳永啊柳永,你還可以為你的伊人憔悴,可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