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響起竹漏的敲擊聲,已經三更天了。
星光隱沒的天越發幽暗,萬籟俱靜的夜越發沉寂,柴房外連個走動的腳步聲也沒有,今夜怕是要被關在這了。
夜深了,便是洶湧的寒意。
夏尋雪把角落堆積的茅草鋪在地上,就裹在草堆裡面,她兩手抱住雙臂,整個人也蜷縮成一團,藉以禦寒。
“娘……”
第五章 四王爺
迷迷糊糊中,夏尋雪夢到了她的親孃。
她娘死的時候,她才六歲,十年了,她快記不清孃的長相了。
娘。
醫典、乾花瓣。十八學士、醫典。太醫院……
柴房外,風吹拂過院中挺立的槐樹,樹葉摩挲發出沙沙的聲響。柴房內,夏尋雪側翻了個身,冷,她下意識抓起手邊的茅草往身上蓋。
黑幕漸漸散去,東面的天空泛起一絲淡白,接著,光亮起,那白色像水一般漫開,天亮了。
一大早,寧紹雲再次來到道臺府。
已換去昨日的粗布麻衣,寧紹雲金冠束髮,一套冰藍色的錦服,衣邊上秀的是竹葉花紋,做工精細,內鬆外緊剛好合身。腰間繫一塊上等羊脂白玉,簡單卻是恰到好處。一張眉清目秀的面容也是生得極好,高貴、英姿逼人,確確實實的人中之龍。
同寧紹雲一齊來的,還有杜安易。
蘇平生親自在府外迎的寧紹雲。
“道臺大人,蘇老太爺醒了否?”寧紹雲關懷的問道,只是一雙溫潤的眼眸下寒光冽冽。
“也不知昨天那丫頭對家父做了什麼,家父整整昏迷了一夜。好在,一早醒了過來,身體還有些虛弱,不過大夫說,調養幾日就可以恢復了。”蘇平生想到昨天的事,還火氣很大。道臺府裡所有人,就算他有事都不能蘇老太爺有事。蘇老太爺一直昏迷,蘇平生就守了一夜,現在兩眼的浮腫都還沒散去。說罷,蘇平生方覺話多了。“老太爺要是知道四王爺親自來探望他,一定非常高興。”
寧紹雲神色微變,沒有接蘇平生的話。
一行三人也不在府裡繞彎,從最近的路一直到後院。
後院不是很大,卻是種滿了花草,花木深處,有一座單層的木屋,蘇老太爺愛好清淨,一個人獨自住在木屋裡。伺候的僕人,也是住在中院的廂房。
屋門前,寧紹雲讓杜安易留在外面。
蘇平生上前掀起門簾,寧紹雲放輕腳步進屋,蘇平生跟在後面進去。蘇平生一進屋,屏退了屋裡照看的大夫和丫鬟。
楠木床上,蘇老太爺已經起身,斜靠在床頭,病了一場,老太爺的氣色還很虛,但比昨日暈倒的時候,臉色要好很多了。
“爹,您看誰來了。”蘇平生走到床前,對蘇老太爺殷勤的說道。說話間,搬了一張椅子到床邊。
“老太爺,還記得我嗎?”寧紹雲坐在椅子上,是一副客氣而又謙遜的樣子。
寧紹雲,當今四皇子,世人眼中美名曰賢王、清王,民間享譽盛名,為百姓所推崇。現如今皇帝體弱多病,除了太子,是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人。
“四王爺客氣了,老朽雖然只剩下一把老骨頭,還不至於老眼昏花。”清醒過來的蘇老太爺精力在漸漸復原,他口氣客套,卻完全不迎奉寧紹雲,甚是有幾分冷淡。寧紹雲的突然到訪,他倒是有些意外,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
“老太爺自是慧眼如炬。”寧紹雲嘴角不自然的抽動,謙和的態度略有失溫,不過很快恢復。“聽聞老太爺近來身體有恙,本王早應來探望才是,只因公務繁忙抽不出身,是本王之過。”
“老朽這把老骨頭硬朗得很,四王爺不必記掛。”蘇老太爺早不是朝中人,最不喜歡官場裡陽奉陰違的那套。自覺沒什麼話和寧紹雲說,想起昨日他發病的時候,好像是那個小姑娘給他紮了針。蘇老太爺環顧屋內,不見夏尋雪。轉向蘇平生問。“那個姑娘呢?”
“爹,您放心,她跑不了。敢光天化日之下打您的主意,我非拔了她一層皮不可”。蘇平生說道,聲音一下子就大了。
再來說說蘇老太爺,連寧紹雲都自降身份,只因他還有另一個身份,皇帝的老師。蘇平生能有如今的地位,也全是依仗他老人家。
“只要你不打我的注意,誰都不會打。那個姑娘人在哪裡,馬上帶她過來。”蘇老太爺最是知道自己這個兒子。
“爹,我明明見她拿了那麼長的一根針……”蘇平生伸出一隻手比劃著,還想辯解上幾句,但見父親那氣憤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