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已經決定了。”高陽立刻打斷了他的話,挑釁似的望了一眼房牡丹,轉身就走。
“大哥……”房遺愛的臉上掠過一絲愧疚,“公主她……”
“無妨,二弟,什麼都不用說了……”房遺直平靜的說道。
“大哥,我……”房遺愛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眼眸裡帶著幾分痛苦,幾分迷離,幾分澄澈,幾分朦朧,幾分相似,幾分不似,“若知道這樣,當初我又何必非要爭著娶公主……”
房遺直的神情微微一震,手中的扇子啪答一聲合上了。
我也大吃一驚,原來,原來當初是房遺愛一定要娶公主……怪不得,公主不嫁長子嫁次子……
那麼這麼說來,房遺愛對高陽,一開始也並非無愛,也許失望多了,漸漸地就連怎麼愛也不記得了……
他這是在後悔嗎?後悔當初的選擇嗎?
想起來,人生大都不外如是。因了一點小小的機緣,便改了方向,越走越遠。待到回頭時,只看得到曲折伸展的來時路,看得見沿途或荒涼或繁盛的風景,就是找不到原點,倦極了也回不了頭。
可是讓我想不通的是,為什麼高陽這樣厭惡房遺直呢?
而且,房遺愛和小蝶之間,似乎也根本沒有我所想像的那樣轟轟烈烈啊……
第四卷 長安浮華錄 第七章 胡姬(上)
夜晚時分,我像往常一樣替他磨著墨,經過這十多天的練習,這墨汁無論如何都不會飛濺出來了。
他執起筆,思索了一下就開始寫了起來。
我往前湊了湊,隱隱約約看到了其中幾個字,不由吃了一驚,“你上奏皇上要主動將這個爵位讓於駙馬嗎?”
他點了點頭,“這也未嘗不可。”
“是因為公主的關係嗎?”
他在落款處龍飛鳳舞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放下筆,笑了笑,“這些,不過都是浮雲而已。我並不在乎。”
“你在乎的是房家吧,只要房家太太平平,就算你失去了爵位官位,都是無所謂的吧。”我忽然想起了歷史上的確發生過這麼一件事情。
他抬眸望了我一眼,“守護房家是我身為長子的責任。”
平時總見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倒沒想到他還蠻有責任感的……
我笑了笑,“你放心吧,我保證你的東西一樣也不會少,房家也還是太太平平。”
他笑著,“你就這麼肯定?”
我隨手撿了一朵飄落進來的桃花,一邊撕著花瓣,一邊唸唸有詞,“沒事,有事,沒事,有事,沒事……”我捏著那個花蕊,笑道,“看,你一定沒事啊。”
他搖著頭直笑。
“好了,早點休息吧,我也要去休息了。”我轉過身朝門外走去。
“剛才的那個……是什麼?”他忽然問道。
我轉過頭,朝他眨了眨眼,“桃花的眩術啊。”
第二天,一切就和史料上的記載一樣,高陽公主在李世民裡哭訴房遺直對她無禮,讓李世民削了他的爵位,讓與房遺愛。但李世民一代明君的名聲可不是空得的,他怎麼會因為女兒的幾句話,就罷免最寵愛的大臣的長子的爵位,所以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房遺直遞上去的請辭奏摺也被壓了下來。
這天晚上,房遺直忽然說要帶我去看看夜晚的長安城,雖然有些驚訝,但能出去走走我還是積極響應的,這些日子雖然每天吃香喝辣,但時間一長也未免有些無趣……
在夜風中,京城道路兩旁的樹枝流蘇一樣輕晃,就像長安城酒肆裡胡姬款擺的腰肢。細密的樹枝濾過些許清淺的月光,疏影橫斜,班駁陸離,像歲月深處光陰的留白。
第四卷 長安浮華錄 第七章 胡姬(中)
長安城裡,依舊是熱熱鬧鬧,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我挑起了牛車簾子的一角,朝外張望著。
“我們這是去哪裡?”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他在我身邊輕聲笑道。
牛車裡瀰漫著一股清雅的薰香味,讓人有些昏昏欲睡。忽聽得前方的聲音格外嘈雜,格外熱鬧,人頭竄動,熟悉的話語傳入了我的耳內。
“好厲害的種花!”
“好精彩的善眩術!”
幾片帶著幽香的花瓣飄進了牛車內,我隨手一拈,微微一笑,連忙叫房遺直停了車,一跳下車就往那個方向跑,好不容易撥開了人群,待看清那表演的人,頓時大喜,高聲喊起了他的名字,“安東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