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軍隊素來是龍蛇混雜的地方,各色各樣的人物被融合捏合在一起,相互稱呼為同袍,吃著一樣的食物,睡著一樣糟糕的地方,唱著同樣的一首豈曰無衣。保家衛國,抗擊妖蠻,也許過了今天沒有明天,但沒有人後悔今時今日的選擇。
已是正月,南疆交州卻與朔風呼嘯、白雪皚皚的北地過著相反的季節,這裡鮮花盛開、蝴蝶飛舞,正是春日生意盎然的景象。再過幾個月,交州就不會有這樣的好天氣,那時候陰雨綿綿,酷熱難當。從這種同屬帝國領土卻季節各不相同的情況來看,就知大唐帝國的領土有多麼的遼闊。
換了身兒黑色的粗布胡服,楊文相對於他斬殺蠻人的乾淨利落顯得無比笨拙的洗著自己的衣甲,大木盆被那身甲冑浸染的血紅血紅。這是他在交州度過的第五十天,也是他與靠山王府單方面決裂的第五十天。如今的他,遠沒有從前的那種意氣風發,肆意妄為,整個人變得無比低沉、落寞、孤寂。
慢吞吞的用馬尾做成的刷子刷洗甲冑上的鮮血,楊文思緒紛飛,為了阻止三姐楊素素給那個孫峻殉葬,他前往大學書院去找陸九淵,被拒絕。他前往洛都找老太太,被拒絕。他求了當朝的天后,同樣的被拒絕。所以,他選擇了挑戰半聖!聽起來就像是個笑話,他不過是個秀才修為,與半聖相比,如同螞蟻看鯤鵬。
楊文沒有成功,被孫半聖扔出了孫府。連與他一起的敖雪、文玉兒都被孫半聖打的重傷,如今還在長樂公主府養著。
後來聽說楊素素死了,自己一奶同胞的姐姐死了,楊文對楊雄對所有人充滿了憤恨,他根本不明白,難道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教訓,就要讓楊素素去死?這些年來。義兄一個個的死去,如今連親姐姐也死了,楊文不明白楊雄何以如此冷血,那不僅是楊文的親姐姐。更是他靠山王楊雄的親生女兒啊!人怎麼可以冷血到如此地步?楊文恨自己的那位冷血的父親,更恨那個看似其樂融融,實則冷漠的靠山王府……
本來楊文準備在年底的時候參加秀才試,但現在,他不去參加了,他來到了交州邊疆,選擇了參軍,保家衛國,或者說,楊文現在需要發洩。傾斜自己心中的怒火。五十餘天過去了,楊文發洩的差不多了,也在仔細思量著自己將來要幹些什麼,畢竟他現在已經自認為不是那靠山王世子啦。
聖皇駕崩,天后改了年號。今年是朝鳳元年。所以有“朝鳳”這個年號,是因為天后說夢中見百鳥朝鳳。不管這其中有何深意,所有人都明白,新的年代已經開啟了。
“伍長!伍長!”
吳英歡快的跑了過來,口中興奮的叫著。這是個濃眉大眼兒的小夥,有著就算投奔了蠻人做奸賊也會被當成臥底的長相。他是楊文現在手下唯一與他年紀相仿的,或許是年紀上的相差無幾。楊文有意無意的多照顧吳英,吳英對他這個伍長也很親近。
楊文的思緒被打亂,站起身將木盆裡的水潑到地上,重新打了盆水繼續沖洗衣甲,頭也不抬,聲音嘶啞的說道:“吃了蜜蜂屎?什麼事兒這麼高興?”
吳英顛顛兒的跑到楊文身邊。神秘兮兮的說道:“伍長!你要升官兒啦!”,見楊文毫無興趣的樣子,吳英自覺關子沒賣成,繼續說道:“我有一老鄉給張將軍做侍衛,剛才跟他聊天兒。他說你這次斬了二十八個虎蠻腦袋,還包括那個虎蠻首領,張將軍想要抬舉你哩!”
“哦!功必賞、過必罰,這是為將之道,沒什麼可好奇的,如果他不賞賜我,那才叫有問題!”,楊文沒有表情的將衣甲沖刷一遍又一遍,涼在營帳旁的大樹上,擦了擦手道:“其他的人都哪去了?晚上我請你們吃頓好的去,整天啃乾糧,啃得我都想吐。”
以前的日子是錦衣玉食,衣來張手、飯來張口,隨隨便便幾萬兩銀子扔出去都不覺得怎樣,到了現在,楊文也感覺自己有向吝嗇鬼發展的趨勢,或許是應了那句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話吧,沒有經濟來源,只靠著殺敵來的賞賜,他手裡只有區區的幾十兩銀子。
吃著粗糙的軍糧,睡在大通鋪的營帳裡,自己洗衣服……日子過得雖然清苦了些,但楊文發現自己不再那麼嬌氣,身體越來越好,變得極其容易滿足,感覺十天半個月吃回肉就是莫大的幸福。這人啊!好像還有點兒……賤呢!
聽到吃肉,吳英也舔了舔嘴唇兒,流起了口水,說道:“老秋他們又出去了唄!您也知道他們幾個,不是好賭就是好票,我看還是別帶他們幾個大肚漢了……”
“什麼就不帶我們了?”,遠處搖搖晃晃的走來七八個漢子,笑嘻嘻的對吳英一頓揉搓,耳朵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