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還有一則緣故。
一直便鬱郁不得志的嚴惟中,此次復仕之後也不知是走了什麼運道,原本蕭瑟的仕途竟變的暢通起來。話說當今聖上十分喜愛文才,又極是崇尚黃老之道,嚴惟中一篇辭藻華美的“青詞”讓聖上看到後大為讚賞,好些次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稱許於他一時間朝野震動,誰都知道這位嚴翰林飛黃騰達的日子不再久遠。
青詞乃是道教齋釀時奏報上蒼的文章,嚴惟中因青詞得當今聖上賞識後,為人戲稱為青詞翰林。如此有潛力的翰林官員,許知府平時想巴結都找不到門道,遇上這般好的機會如何肯放過,可真等到了這封期望以久的回信,許大人卻又作難起來。
衙門裡的刑名師爺一邊奉上了杯茶水,一邊問道:“大人,卑職瞧著您這幾日愁眉不展的,究竟有何煩心之事呀?”
“本官還能是為了何事,還不是為了那宗叫人頭痛的案子。”
“敬遠侯爺與嚴翰林的態度不是都十分明確嗎?大人若是能將此事辦的穩妥,有了這一文一武兩位大人的照顧,日後準保是官運亨通,前途無量呀!小的還指望跟隨著大人,來日水漲船高窺得更大的前程呢!”
“許某若有那一日,師爺自是富貴可期。”許知府皺眉道:“只是這案子鐵證如山,叫本官如何能使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大人原來是為此事作難呀?”師爺捋了捋鬍鬚含笑不語。
許知府欣喜的道:“哦,師爺有良計以授,那可就是解決了本官的大難題,過後本官定當重謝。”
別看一個刑名師爺沒什麼官銜品級,不過是各級官員聘請的幕僚而已,可論起大明律法,他們卻要比那些高堂在座的官爺們熟識許多。若是有了一個好的師爺,大人可以做的安閒自在;反之,若是那些衙門裡的二爺不合作,官老爺的日子過的也是十分艱難。
那些熟悉衙門裡門道的人都知道,案件的審判關鍵不在老爺,而是執筆在手的刑名師爺。只要你過了師爺那一關,凡事便有的商量,如果沒打通師爺那一關,往往就會平添許多的麻煩。
“良計倒是不敢,這些年在衙門裡當差供事,卑職只是粗略有些體會。”
“快講,快講。”
“卑職以為,但凡這種無有苦主的案件還是往小處處置的好,案子越是在下面州縣,越是不容易叫人瞧出端倪來。若是放在大人這裡處置,如何能瞞過那些監察御史?”
“我朝監察制度空前之完善,太祖在建朝伊始,即便賦予都察院非常大之權柄,是以本朝的御史中湧現出的仁人志士也出奇的多。就好像高攀龍、楊漣、左光斗、魏大中、黃尊素等人,縱然是閹黨橫行猖撅,權勢滔天,可仍舊是勇於站出來廷爭面折,即使送命,即使是禍及家小也再所不惜。這類的仁人君子層出不窮,便是源自監察制度的完善。”
“不但是朝廷上建有都察院,各省亦有監察御史四處巡查,遇到官吏不法之事,也不必透過下面這些盤根錯節的一道道衙門,而是直接上報都察院,由都察院直接處理。所以下面的官吏最怕的就是這些食古不化的監察御史,一個不留神烏紗不保還則罷了,鬧不好腦袋也搭進去了。”
“師爺的意思是?”
“大人何不發道公函,就說此案疑點重重證據不足,發還給應城縣重審。然後再私下使人知會縣令一聲,讓他酌情找出幾處數漏,自認失察將人犯無罪釋放,大人您呢便假裝訓斥他幾句,日後再找機會安撫於他,此案也就一筆帶過了。”
“談,師爺此策好是好,可就怕到時有人捅破呀!”
師爺吟吟笑道:“卑職之所以說幸好此案並無苦主,便是有這層考慮。公堂審案怕的就是那些不依不饒執意上告的犯人家屬,就算你準備的再怎麼周詳,也難保不會出現數漏,一子錯極可能便會滿盤皆輸。可此案並無受損一方,強要說起來也就是那應城縣的孔某折損了些許銀子,卑職觀此人膽小如鼠,如何膽敢與大人作對,再說本案若是拖個一年半載,他搭進去的銀子只會更多,肯定是願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嗯,師爺此策令本官茅塞頓開,甚合我意。就按此計從事,一切還有勞師爺從中操持。”
師爺一拱手恭謙的說道:“能為大人分憂乃是卑職的榮幸。”書房裡頓時笑聲連連。
他們在書房裡為文定的案子而籌劃,文定卻安詳的待在牢房裡與彭牢頭扯著閒篇,自打文定從一文不明的窮鬼變成知府大人特意叮囑的貴賓後,彭牢頭的態度有了天翻地覆的轉變。
不但僅僅是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