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一直到現在,輿論監督還被許多人當作一個獨立存在的形式,這是我非常反感和反對的。一些人試圖去設立一個可以進行輿論監督的欄目,而其他的節目都不可以進行輿論監督,我認為這是錯誤的。
每一條新聞,其實都是輿論監督的一部分,因為讓更多的人擁有知情權,讓更多的資訊和觀點被人們所知道,這本身就產生了一種監督。
事實上,輿論監督是媒體的屬性,而不是一個獨立的分支。做新聞時間長了,更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但是,現在很多人卻不這麼看,而把它當作一種獨立的東西,我覺得這可能是由於理解力還不夠所致,我相信時間不會太長。
我希望我們將來不用天天說,我們要加強輿論監督,只要把每條新聞都按規律做得很好了,這就是輿論監督。
一條新聞出來了,你要告訴觀眾有些人是這麼面對這條新聞的,有些人是那麼面對這條新聞的,這條新聞還有哪些背景,各種當事人是怎麼說的,當這個新聞越做越厚的時候,它就自然形成了輿論監督。
現在,我們把輿論監督解釋成拍桌子、揭短、批評錯誤,這只是很小很小的一塊。當然,這也算是一種進步了。
所以我說,媒體本身不需要用輿論監督去展現自己的力量,這是它本身就具有的屬性。
我認為我們應該扛起新聞的這面大旗,而不是逐漸壯大輿論監督。這是特定歷史階段的特殊現象,將來歷史會帶著笑意回顧這段路程的!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新聞媒體的力量,就體現在自身的存在,即天天在發出聲音,天天在把上下左右、各種各樣的東西提供給你——而不是封閉起來——這就是力量。
即只有當媒體正常運轉的時候,這個社會邊邊角角、好的壞的、各種各樣的東西,才會同時出現在受眾面前,那麼,這個社會就可以良性運轉——這就是媒體的力量。
媒體的力量不是這種東西:單抽出一部分,天天拎著棒子去打壞人;對好人的支援也是媒體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應竭力使媒體去正常運轉,從而把社會建造成一個玻璃房間——這乃是媒體最大的力量之所在。
沉:太形象生動了,“玻璃房間”真不失為一種絕妙的比喻。清新而透明、詩意而理性,也許正是一個高潔的媒體與媒體人的可貴訴求。
白:但是,媒體有沒有反力量呢?當然也有。
——把原本可以建造成一個大的、透明的玻璃房間的社會,建成了又一堵隔離牆,致使每個房間裡的人,都不知道另一個房間裡在發生著什麼!這種情形也完全有可能。
沉:但願這種憂慮心境能被越來越多的玻璃房間所映亮並佔滿。
“玻璃房間”這個說法是您首創的嗎?
白:是我首創的。但是用玻璃舉例的很多。
二、人格、道德與機制——文明由多重製衡相互交織而成
沉:世人常視媒體為一種制衡的力量,並且在不斷地寄寓著這種力量。
那麼,作為一種制衡的力量,媒體又是靠什麼來制衡其自身的呢?
白:首先,公眾會對媒體產生很大的制衡,因為,它要跟公眾打交道,跟市場打交道,尤其是當它要獲得利益的時候。
比如,布萊爾把默多克請進了英國,從此,默多克就會天天玩兒命來表揚布萊爾嗎?那他會失去受眾,他必須採取一種相對中性而客觀的態度,這樣媒體才會接受他,才會為一個商業電視臺贏得更大的利益。
對於商業電視臺來說,利潤是第一位的。就像鳳凰臺和中央臺是不同的,儘管作為一個上市公司,鳳凰臺還不夠典型,但是跟中央電視臺相比,已經很典型了。平時,一切正常的時候,中央臺會以廣告額為非常重要的一個指標。但是,它更大的指標——作為一個國家電視臺——是它所承擔的更多的政治責任。
必須承認,在很多方面,中央電視臺承擔的責任要比許多其他電視臺多得多。
我舉個例子,比如中央10臺,在我看來,第十套節目做得非常好。
沉:我沒有異議,有些節目幾乎無可挑剔,讓人感到完全是心態非常沉靜、不為利益左右的一些人在用心去做的,在中國目前只有北京這個文化區域能做到這一點,這種情形在國際上也並不多見。
白:它不掙錢,我經常看“人物”欄目,它需要心緒非常安靜地來做,這背後是一種責任。
但是,中央電視臺在中國的局面卻是,你好了也不會有人來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