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錢之前便要考慮對方沒有償還能力了的情況。這是世人皆知,天經地義的。”依文伊恩攤了攤手,“在花旗銀行之前,貴族與貴族之間,或者貴族與平民,平民與平民之間借錢,大多都沾染著暴力色彩,巧取豪奪不外乎如是。而我銀玫瑰家身為公爵,家主南嶺太守費爾德南又是南嶺帝**團的最高統帥,這樣強大的勢力擺出去做銀行,既是優勢又是劣勢。”
“優勢是,普天之下,除了其他三位帝國公爵與皇帝陛下,沒人敢拖欠我家的錢;而劣勢是,普天之下,除了其他三位帝國公爵與皇帝陛下,估計也沒其他人敢借錢給我們——當然,透過暴力與政令巧取豪奪又是另算。”
“所以我以皇帝陛下的名義,拿出了南嶺債券這個概念,承諾在皇帝陛下的見證下,花旗銀行以領地稅收作為抵押,向整個帝國尋求融資的途徑。”
“這……”愛黛希爾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依文主人,你之前不是說過,債務這種東西,實際上是拿未來的錢來買現在的東西嗎?”
“所以啊,那些足夠精明的人,也能立馬意識到這點。”依文伊恩笑了笑,“國債……啊不對,南嶺債務這種東西,就是一個巨大的蛋糕與誘惑,足夠精明的人立馬就能明白其中所蘊藏著的巨大的可能性,而一旦計劃成功他們所能獲得的利益,更是他們所無法抗拒的。”
“因此只要他們夠貪婪,不管他們聰明不聰明,他們也都會跳下來,商人逐利,這是千百年來的定律。”依文伊恩攤了攤手,“至此,這個籠子兼餡餅也就畫得差不多了,看不清楚的人,只是局勢上的肉腩,而看清楚的人,則會選擇在這個巨大的貨幣戰場上,跟我一較高下。”
“但是……這樣的話,如果考慮到烏銀幣貶值,他們幾乎是不可能贏的吧?”站在後來者的角度,愛黛希爾很快便意識到依文伊恩手上存在的優勢。
“思維的慣性。”依文伊恩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帝國銀幣與金幣從建國開始4百年,含銀含金量便千年未降一降,這便是帝國實力的體現——而在帝國前代的菲爾德王朝末期,便曾經因為戰亂與民不聊生,物價飛漲,大鑄貶幣的事情,被認為是衰亡之相。所以當時整個帝國,都沒人認為我居然會敢把烏銀幣貶值。大概就連那些最聰明的人,也不過是覺得我在想辦法把烏銀幣的市值拉回原本的水平上去——吸收市場的遊動熱錢,然後透過銀行這個融資渠道投入發展與大型工程中去——這便是他們所能考慮的,對我最好,對他們最壞的結果。”
“不過沒辦法,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是那些聰明人那樣看得那麼清楚的,否則也就不會有金融泡沫與鬱金香危機了。”依文伊恩說順了嘴,在無意識下說了兩個前世的案例,愛黛希爾聽得有些糊塗,不過她沒有打斷他,只是在心中暗暗地記了下來,打算回去在相關的書上查一查,“因為之前已經有那麼多誘惑充當鋪墊,所以在當花旗銀行真正建立起來的時候,幾乎在瞬間便獲得了大量的銀幣。而在有了這筆巨大的資金作為支援後,南嶺很理所當然地,就不必再繼續鑄幣融資了。”
“市場上的資金流動,非常注重‘勢’這種因素,厲害的貨幣推手,能用自己手上的金錢借勢而行,獲取巨大的利益,而強大的資本家則可以以‘錢’造‘勢’,逆流而上。”依文伊恩頗有些感慨地說道,“不過這個世界上看來還沒有出現後者,而前者面對巨大的烏銀幣回流的大勢,也只能順勢而行:選擇退出,或者選擇把自己手中的銀幣全投進來,跟我一較高下。“
“當然,也不排除有些人在這場貨幣戰爭中提前看好了我,認為我肯定能推動烏銀幣的匯率迴歸,而選擇了大量囤積烏銀幣,打算等到烏銀幣反彈之後,再用這些烏銀幣擠兌帝國銀幣,賺取匯率差價——當然,也這並非是他們看好了我的才能,而是烏銀幣的貶損畢竟已經到了一種極限,這麼多年還不見反彈,就連某些人自己,也感到動搖了吧。“
“而當那些選擇了跟我對抗的人,也把手中全部的烏銀幣兌換成銀塊,帝國銀幣,或者存入銀行,打算透過擠兌與高額的利息,來拖垮花旗銀行與我銀玫瑰家的時候,整個‘羊圈’便正式成形了。”
“記住393年的12月,這個秋末冬初的時節,正是貴族手中閒錢最多的時候,而以此為標誌,花旗銀行獲得了整個南嶺近五分之一的巨大資金。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嗎?當時我們臨時用來儲存銀幣的十個金庫全部塞滿,就連鑄幣廠的鑄幣車間也堆得滿滿當當的,全是烏銀幣——這還是我之前就已經聲名了只收烏銀幣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