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一瞠,又開始搜尋男子的其他的部位。果不其然,這藍色的點,四處皆有,雖不是很多,但卻奇異的很。這是怎麼回事?芊澤握住明月的手腕,把起脈來。他身體十分虛弱,五臟皆陰,女子又撐開他的眼皮,見瞳孔微縮,心下更是大詫。
這些斑點,之前的日子,她都未見過。如果說產生,也是今日來的事情。病情突發的如此急驟,不像是陳年病痾能做到的,比起天生的異病,她更願意相信——
他中毒了!
想到此,芊澤便恍恍惚惚的站起身。如若真是中毒了,這毒又是從何而來呢?飲食?不可能,明月的飲食都是由自己過目的,內監們也有驗毒的步驟,並沒有發現半絲異樣。那麼是有人趁機下毒?也不對,如果是有人加害,皇帝不會如此沉著冷靜。更何況還有莫先生,他醫術高明,不可能瞧不出。
毒,在哪?
在哪?
芊澤清眸圓瞠,瞳仁微顫。她邊思忖,邊踱步,卻竟未注意到腳下。她一個不小心,鋒銳的刺便硌入腳背。她吃疼的一閃,才發現是踩中了先前被自己打掉的青瓷碗。她蹲下身子,拔出碎片,拔時,腦海裡卻突地靈光一現。
青瓷碗?
藥?
藥!?
一股寒氣從背後節節攀上,沁的背脊生涼。女子目光顫抖的望向破碎的淋漓的青瓷碗,釅釅的濃黑藥汁,厚稠如漆。此刻,它像是一隻慵懶而猙獰的野獸,匍匐在潔白的絨毯上。它黑的黝亮,分外刺眼。
芊澤踉踉蹌蹌的走了過來,手指剛要觸及那黑色的液體,籠中的黃鶯小戲卻一蹦一蹦的跳了過來。鳥嘴輕啄,好奇的它,飲下那藥汁。
芊澤伸出去的手凝固在半空。
小戲飲過那藥汁後,身體先是一頓,繼而掙扎的翻滾在地。不出半晌,它已然頹然癱倒在地,再無半點生氣。
芊澤定格在空中的手,才倐地一顫,連帶全身的神經一併抖了起來。
此刻,女子突然感覺到身後,有腳步聲漸漸靠近。她聽出那穩健而漫不經心的節奏,一時間身體微微一縮。明黃蟒袍,衣聲窸窣,祁燁神色冷清,默在黑髮之下,那黑瞳竟瞧不出一絲神采。
芊澤踉蹌的站起身,卻未有回頭。她背對著祁燁,一語不發。
“芊澤。”
祁燁瞧見那猝死的黃鶯,竟無半絲訝異。他喚芊澤時的嗓音,低沉而森冷,令她不寒而慄。女子徐徐轉身,面色已是慘白滲人。
第六十四章 誤診
祁燁眯眼,心裡感嘆終歸還是讓她知道了。他上前一步,剛伸出手去,芊澤便警戒的連連後退。她雙唇顫抖,露出懼怕的神色,祁燁見著心痛,一凜眉說到:“你莫不是以為,朕下毒害他?”
芊澤一楞,說不出半個字。
她緊緊注視男子,察覺他眸底那份不易察覺的悲慟。他也是擔心明月的,儘管一直以來,他對明月的身體和事情,都擺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但此刻,她能瞧出,他關切他的那份心意。
想罷,芊澤竟有些自責。她站直了頗有些蜷縮的身子,囁嚅道:“不,我相信你。”
祁燁俊眉一展。
“只是……”芊澤想到那黑漆漆的藥汁,仍是驚魂未甫:“只是這明月的藥裡,為何要擱置毒藥呢?”女子抬起臉來,目光急切。祁燁深深凝望她,心忖,既然事已至此,想再對她隱瞞,也是於事無補。她雖是孱弱怕事,但一旦自己關心的人有事,定會刨根究底。
祁燁沒有急著回答芊澤,而是自顧自的踱了幾步。
這個決定是他做的,六年前,明月第一次病發,在生死邊緣垂死掙扎了三天三夜才醒過來。莫殤那時給了他兩個選擇,一是任由病情擴散,完全憑藉運氣熬過三年。第二個是壓制血咒,平平安安的等待三年。祁燁斟酌良久,最終選擇了以劇毒壓制血咒。
然而,那個時候的莫殤便直言不諱的說到,此方法可謂是飲鴆止渴。長年累月,會積聚毒氣,很有可能待不到三年,便氣絕身亡。祁燁卻認為,任由血咒發展,比喝劇毒更為危險,於是不顧莫殤的勸解,執意採取。
於是三年,又三年。明月平安的度過了第一個三年,然而這第二個,卻未能如此的幸運。
這件事,終究還是逃不過。
祁燁想罷,思緒飄了回來。他淺淺一嘆氣說到:“芊澤,你懂些醫理,朕自然是知道。所以,你可聽過以毒攻毒?”
芊澤一瞠清眸,忙問:“當然聽過,莫不是明月他,以前就中過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