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兩人誚失在雨的盡頭。
驚魂未甫的芊澤在馬身上,連連喘氣。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繼而定神怯懦的望向男子。他看著前路目不斜視,芊澤囁嚅:“謝謝你……”
男子不說話。
芊澤嚥了咽口水,又道:“剛才是你喊我的名字,是嗎?你……你認識我嗎?”
夕岄聽罷目光一瞥,神色竟有些傷懷悵然。如今他這幅模樣,芊澤怎能認得他?以往祁澈已死,如今活著的不過是不名一文的夕岄。
“不認識。”
他冷聲作答。芊澤眨了眨眼,失落的哦了一聲,旋即又問:“那你怎知我的名字?”
夕岄沉默一拍,答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你自會知道。”
說完後,便再也沒有開過口,兩人一路無語的馳騁。出了丘都,直奔祁明夏離去的方向。
而與此同時,血殺一空的丘都已是滿目瘡痍。雨過之後,四處都是七零八落的屍體,放眼望去無邊無際,死寂沉沉。嫋梟輕薄的霧氣,詭譎的漂浮在丘都之上,層層疊疊的屍身當中,瀧克手下的祁胤軍又聚攏起來。
逃竄的女子們,一個都沒有逃走,盡數被他攏下。
他站在城門處一一過望,每瞧一個,便舉刀殺一個。人牆倒了一排又一排,嚶嚶哭泣之聲,愈漸單薄。到了最後,他滿身鮮血的殺過最後一名妙齡女子後,才得以怒吼:
“不是,都不是!!”
裡面沒有芊澤。
“將軍,一隊在羚羊路時,曾被一黑衣男子劫持。他救走了一名女子,不知將軍要找的,會不會是她?”
那進諫者躬身抱拳,瀧克回眸,一雙猩紅的眸子微微眯起。
“當真有這麼巧?”
所有的女子他都抓了,偏偏卻丟了芊澤。被救走的女子是芊澤?那是誰救的她?
黑衣男子,黑衣男子……
瀧克蹙眉思索,腦海裡飄過一個玄黑長衫的男子。
莫不會是他?
……
…………
“駕!”
石突突的地上,本因大雨的沖刷,分外溼潤。然而,隨著馬匹越走越遠,地表便愈發乾燥。芊澤知道,他們來到了大漠。她不知道這個男人要帶她去哪,但下意識的,她卻極為信任他。
她感覺,他雖然陌生,卻分外熟悉。
在他的身旁,她感到安定。
“我們到了麼?”
芊澤耐不住沉寂,輕聲一問。夕岄沒有望她,也沒有回答她,只是兀自眺望蒼穹。他停下馬來,從懷裡掏出一杆鳴笛。一拉環扣,鳴笛直躥雲霄,不時便在天空爛漫的開出一朵花來,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陣尖銳的聲響。
夕岄發出訊號後,便不再前行,只是靜默等待。芊澤皺著黛眉,不解的瞟了瞟他,但見他隻字不說,便也垂首默然。
“隆隆隆……”
地下微微震動,芊澤耳畔開始聽見些小的鼓動聲。她放眼望去,在大漠的另頭,已有一條順勢而下的黑線,疾速駛來。她大駭,抓緊夕岄的衣襟:“有人來了,有人來了。”
夕岄睨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倒是伸臂擁過她。他的撫慰,令芊澤驚異,她瞠了瞠眸子,若有所思的相望。
蹄聲愈發顯赫,黑盔的騎兵洶湧馳來。芊澤瞧見那領軍的人,一身黑胄,黑髮飄然。那鬼梧岸然的身姿,挺拔俊朗,分外熟悉,霎時就倒抽一口氣,脫口而出:
“明夏……將軍!?”
夕岄勾唇一笑。
祁明夏見著夕岄馬上,多了一個嬌弱身姿,頓時心中騰然一緊。他加快馬速,霎時就從隊伍裡分離出來,飛奔至芊澤近處。他停在她跟前,伸手抬起頭盔,一張絕美的俊龐才顯露出來。
芊澤愕然,半晌未有反應,她目光直直地盯著他,瞬間就流了出淚來。
祁明夏看她落淚,心中百感交集。他跳下馬,走到她跟前,小心翼翼的把她從夕岄馬上,抱了下來。他動作輕柔,彷彿呵護一件稀世珍寶,芊澤感到他懷裡的溫度,頓時嚎啕大哭。
終於,在這陌生之地,在這絕望之時,她遇見了一個溫暖的故人。
她不用在害怕了,不用再膽戰心驚的過每一天了。她找到了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芊澤……“
“嗚哇!!”
芊澤死死抱著他,小臉貼在他胸前,像要把連日來的恐懼,驚慌,痛心都一併宣洩。而擁著芊澤的明夏,也露出了從未有過的心